“那还能有什么?”她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使他们分开。
“余小姐,你这两天为什么不肯来见他?”
“是奶奶的事?”余安安心下一慌。
“是!”时延终于侧过脸,凝着她,“你现在可以考虑一下,是否需要知道真相?等你决定好,再去想,要不要去看他。”
“你说吧,我听着。”余安安仰起脸,眸色坚决。既然是真相,那就总有被拆穿的一天。她刻意不去看,也并不会改变什么。白慕阳竭尽全力不希望她重新经历奶奶去世的痛苦,可她最终不还是知道了。
说到底,不如直接面对。
时延转向远处的郑明,郑明立时起身,将手边的文件夹给他送过来,随后又是坐到了游游身边。
时延打开文件夹,直接递到余安安手里,一面道:“这是医院的证明,柳夫人确实是死于肾衰竭,但她另一个肾是完好的,她捐给了她的女儿姜兰兰,所以加速了她的死亡。”
余安安怔怔地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泪水啪嗒啪嗒落在纸面上。她忽然觉得当初那两个巴掌挨得很不值,她爱的人只有奶奶一个,奶奶却因为别人提前被带走了生命。她忍不住的就要去恨那个人,恨她们一家子人。纵使,这本就是奶奶自己的选择。
良久,她方才抬起头:“还有什么?”
“白慕阳去见钟叔,一共知道了两件事。一件是柳夫人与老爷子当年的旧事,一件是白慕阳他的身世。”
“嗯。”余安安紧抿着唇,尽力使心情平复下来。
……
那天下午,白慕阳驱车迅速赶到那个老旧的小区,最后在一个中式装修风格的院落前停住。
房间里难得开了灯,而不是往日里昏暗的煤油灯。钟叔仍站在那木椅一侧,仿佛爷爷仍坐在主位上。
白慕阳只是站在这里,就觉得后背已经结疤的伤口在隐隐作痛。
白慕阳想起噩梦真正开始的那晚,他就在这个旧式的宅院里,半夜醒来,看着爷爷在前厅坐着,他的身子微颤,厅上摆放的是爸爸的照片。
那一晚,他开始体会爷爷的不易。然后,接纳爷爷更为严苛残忍的对待。
自那晚之后的每个月初十,爷爷都要疯癫一次,他手持匕首,一刀一刀划在他的背上。
他像最残忍的刽子手,每一刀都要他疼,但每一刀都不曾真正伤到他的骨头。
那时小小少年的白慕阳便知道,这是爷爷需要发泄,他失去儿子太痛苦了,所以发泄在他这个孙子身上。
少年不是没有无法承受想要逃避过,再怎样的理解,总有一次抵不过这样的疼痛。
他逃跑那次,最后是被管家钟叔找到。钟叔带他回家的时候,他便眼睁睁地看着爷爷被几个人摁在床上,其中一个医生说,“老爷子现在的情形还是去住精神病院比较好,这么自残,他这身体可是受不了。”
少年的目光下移,落在爷爷的手臂上,上面的几道红痕已经有血珠渗出来。
自那以后,每月初十,他再没有逃跑过。
既然总要有人疼,他是少年,身子骨总比老人硬朗,应该他来疼。
后来日渐长大,他甚至开始习惯,脸色也是愈发漠然。随之变化的,是爷爷的病情似乎得到了控制,他再没有发疯过,只是拿刀子划在他的后背,也像他的脸色一样,越来越面无表情。
这些年,他们甚至养成了彼此的习惯。
不是不曾怀疑过,但白慕阳又是清楚,清楚爷爷兴许是恨他的。虽说父亲的过世与他并无关系,但父亲是爷爷培养了那么多年的接班人,结果忽然离世,便又要重新培养。
他清楚爷爷的不甘和恨意,那怀疑便又浅一些。
直至十八岁那年,他被丢去军队摔打。整整五年没有回家,回来时,爷爷的身体仍旧康健,并没有因为他不在而受到任何损害。
爷爷的精神状态亦是良好。只是他一回来,爷爷便开始发疯。然后,又是每月一次的刀锋划在后背。
再怎样逼迫自己不去看的真相,也开始能够隐隐猜测出来。
是以,才有了最初遇见余安安的那晚,他满身伤痕,又灌了自己许多酒,身形晃动站不稳的模样。
“少爷,”钟叔拉回他飘远的深思,“老爷临走前嘱托我办最后一件事,现在我不得不办了。”
“您说。”
“老爷临走前交代,如果你和余小姐要结婚,让我一定阻止。”
白慕阳长久地凝着钟叔,倏然笑了,唇角扬起嘲讽的弧度:“您说说,老爷子还交代您做什么了?”这一个电话十万火急将他叫过来,却是要阻止他万千期盼的婚事。
他以为他化作灰,都还能左右他的人生不成?
若非跟在老爷子身边多年,即便是钟叔,怕也会同白慕阳一样以为,这话听来可笑,痴人说梦罢了!可他已然做了万全的准备,老爷子交代他办得最后一件事,必然要办妥。遂保持严肃的面容继续道:“那我便先同您讲一讲当年老爷与柳夫人的旧事。”
无非是那些旧怨,白慕阳也调查出一些,但瞧着钟叔这般神情,也晓得其中详情还是不知道的好。现在仅隔着一桩老爷子非要与柳夫人合葬这一事,他已经十分担忧终有一日余安安想起了会介意。若是再添别的,只怕真会搅扰了他渴求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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