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极的照谦正准备反驳,忽闻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是我将衣裳给了这位尼师。”
闻声回眸,宋余音眼前一亮,来人竟是时谦,那个与先帝相似之人!方才不见人影,她还以为今日无缘再见,未料他竟会在此时出现!
只是他的话无人相信,“那日照谦回来时光着膀子,大家伙儿瞧得一清二楚,明明是他的事,你何必掺和?”
眸色平静的时谦再次讲明,“衣裳的确是我拿给尼师避寒所用,后来上山之际我打了个喷嚏,照谦担心我着凉,这才将他的衣物给了我。”
“师兄!”照谦不明白他为何要自个儿揽下,刚想解释,时谦的目光已然移向他,看似平淡,却毋庸置疑,“你本好意帮我,却被旁人误会,编排出龌龊之事来诋毁,我怎么忍心看你受欺辱?”
不管是他们师兄弟中的哪一个,今日都难逃惩戒!成岩蔑声哼斥,“孤男寡女,脱衣以赠,说没什么谁信?”
微转身,时谦斜向成岩,语气依旧悠慢,但眸光渐冷,“尼师乃清修之人,岂容你诋毁诬陷?我若真做过什么见不得人之事,又何必留着衣物做证据,落人口实?”
时谦肯帮忙说话,宋余音十分感激,听不得着污言秽语,她亦辩解道:“这位道长不过是好意相助,怀着一颗乐善好施之心帮我解决困境,你们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恶意揣测,说些肮脏不堪的言辞,口德都没有,还敢妄称修道之人!”
“小尼师所言极是!”随着一声洪亮的声音响彻大殿,众人皆望向门口,纷纷向其行礼。
原是一年过半百之人,却中气十足,想来修为极高。宋余音听得清楚,成岩那伙人称他为师叔,时谦却称其为师父。怪不得那些人会针对时谦,道观之中也会拉帮结派吧!
思量间,但听照谦小声炫耀道:“这位是我师父玄一真人,有他做主你无需害怕。”
清者自清,她本就没怕过,紧拉着南溪的手,宋余音没再多言,相信这位真人会做出正确的评判。
玄一真人到场后,径直走向殿前正中央,那宝座他也不坐,只端着拂尘傲立上方,瞟向闹事的弟子,“掌门师兄闭关静修,暂由贫道执掌观中事务,如今出事,竟无人知会贫道,你们自个儿就可随意审判,又置贫道的威严于何地?”
师父怼人就是解气,照谦幸灾乐祸,在旁偷笑,那些人方才还颐指气使,这会儿都如霜打的茄子一般,低头不敢吭声。
摸了摸鼻子,成岩干咳道:“师叔息怒,我们只是想帮您分忧而已,想问清楚来龙去脉再向您禀报,省得误您修行。”
玄一真人才不吃他这谄媚的一套,冷脸呵责,“你们这是妄加揣测!这尼师已然解释清楚,却仍被诋毁,这般咄咄逼人,简直有辱我道观门风!”
理亏的成岩狡辩道:“可照谦也撒谎了啊!当时他光膀回来,旁人问他衣服何在,他竟说是被老鹰给叼走了!这不是明摆着撒谎嘛!”
静立在一旁的时谦拱手向他师父请罪,“正是不希望被有心人妄加猜度,惹出流言蜚语,我才交代师弟扯谎,错在子弟,还请师父责罚。”
岂料玄一真人竟道:“当晚你便将此事告知于为师,你不曾隐瞒,问心无愧,为师又怎会罚你?”
这事儿时谦之前没提过,好在师父配合得极好,他也就免去责任。
时谦是他的徒弟,他当然会偏袒,成岩不服,又搬出道规请命,“可祖师爷早有□□,不许我们与尼姑往来,他们师兄弟妄顾道规,理应处置!”
被人紧咬不放,照谦难免窝火,怒指于他恨斥道:“师父时常教导我们,修行之人都该怀有一颗慈悲之心,普通女子有难我们可以帮助,为何尼姑就不可以?此乃迂腐偏见!”
时谦到底沉稳些,没与成岩做无谓的争执,他们会搬出道规,他也会拿道规反驳,“道规是说不许与尼姑往来,但又说众生有难皆当相助,尼姑也是芸芸众生之一,弟子自认所做皆是该做,并无不妥,还请师父明鉴。”
捋着胡须点了点头,玄一真人心道这个弟子没白教,面对众人的指责还能稳住心神,不怒不躁,从容应对,如此这般,即便往后下山,应该也能应付各种困境。
在他们争执之际,宋余音就一直立在一侧,静静的望着他,看他与人周旋,一袭素雅道袍,容清声淡,镇定自若,大多时候他都是沉默的,往往一开口便能直戳要害,一针见血!
此情此景,她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的宫宴之上,那时的宣惠帝尚未登基,她被人嘲笑,他也是这般云淡风轻的为她解围。
越看越像,以致她又走了神,直至南溪唤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发觉周围的人已陆续散去,南溪则扶着她往外走,“娘子,咱们没事了,可以回去了。”
她恍若未闻,只将目光定在时谦身上,他似乎并未察觉,正与他师父说着什么。
宋余音上前道谢,玄一真人装作不经意的垂下眼睑,这才看清她手腕上的细银丝镯子上似乎真的刻着小字,当下也没多说什么,只寒暄了几句,便对时谦道:“来我房中,为师有话交代。”
时谦点头应承,自始至终都不曾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宋余音难免失落,向照谦告了辞,转身先行离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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