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番话的她眼神空洞,似信念坍塌,徒具形骸一般,再不敢停留在这碎梦之境,多待一刻都是痛,狼狈的转过身向外走去。
纤细的手指扶着门框缓了缓,她才抬起如缚重石的步子,艰难的跨出门槛。
目送她离去的时谦只觉平静的心湖间有什么情绪在隐隐翻涌,不敢细想的他强制压下,不许它翻出浪花,任她绝望逃离,终是一句安慰也没有。
师父说过,他是有分寸之人,他得时刻把握住分寸,不能让一个小女子挡了他的前路,眼下的一切,都是他所以为的最好的安排,只是这世事啊!怎可能尽在人的掌控之中呢?
总有那么一些人和事,会不经意的扰乱棋局,而他……终究无可奈何!
慢步走出来的她缓缓扬首,想去看一眼天上的日头,白晃晃的太过刺眼,一如这扎心的真相,疼得她不敢去面对,唯有向现实妥协,黯然低首闭了闭眼,来时期满怀,盼君是故人,再将情花栽,去时心空白,梦如琉璃碎,何苦痴相待?
一直抱臂等在院外的照谦猛然瞥见她的身影,立马直起身子,迫不及待的想揭晓答案,“怎样?问清楚了吗?我师兄他是不是你的亲人?”
心情纷杂的宋余音一句话都不想说,但又念在照谦帮了她这么多,她不该给人摆脸子,才勉强道了句,“不是,是我认错了人,劳烦你为我做这么多,我很感谢你,但我现在……很难受,不太想说话,抱歉。”
她的声音不像之前那么轻快,听来竟有种苍凉之感,想来希望破灭,她肯定很伤怀,照谦深表理解,“无妨,不想说便罢,等你缓一缓再说吧!”
道罢便没再多提,只送她去温泉那边找卫云琇,彼时云琇和丫鬟摘满了一篮子桂花,就等余音出来,瞧她面色黯然,已然猜出个大概,“他不是先帝吧?”
怅然摇头,心涩的余音什么也没说,只茫然的往府门处走去,失魂落魄的模样看得他一阵揪心,放心不下的照谦悄悄行至卫云琇身边提醒道:“看样子她很失落,你得多安慰她,千万不要打击她。”
这还用得着他提醒?卫云琇突然觉得这人很欠翻白眼呐!“我又不瞎,当然看得出她心情不好,再者说我们是好姐妹,肯定会安抚她的,你就甭在那儿瞎操心。”
云琇正待跟上,但听他又道:“你大哥已经发现了我,但我师兄将我保了下来,所以我得留在这儿陪他,就不跟你们回去了。”
有必要跟她说嘛!她才不关心他的状况,“爱去不去,谁稀罕你!”
轻嗤了句,云琇这才快步跟上宋余音,徒留身后的照谦摇头啧叹,心道这丫头可真凶,还是云珠那样温柔的姑娘讨人喜欢。
腹诽过后,他立即赶回去见师兄,云珠不肯说,他就向师兄打探,“他们都说你像先帝,云珠又说你像她的亲人,那么云珠到底与先帝是什么亲戚?”
关于宋余音的身份,时谦并不愿多提,只道并不清楚。
照谦就纳闷儿了,“她没跟你说?这就怪了,我跟她说你不是先帝,她怎么也不信,那你是怎么让她相信的?”
“因为我后背没胎记。”
那么重点来了,“她……看了你的后背?你脱了衣服?”
这问题问的好生刁钻,好似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时谦不悦反驳,“你没被看过?”
“我……那是沐浴啊!碰巧呗!”当然照谦也只是随口一说,他当然相信云珠是个好姑娘,定是为了验证他的身份才会这般。确认他不是故人之后,她那般伤心却是为何?照谦兀自猜测着,“先帝总不会是她的心上人吧?也不对,她现在才十六,三年前才十三,小女孩怎会懂感情呢?”
听他一个人在那儿瞎琢磨,时谦眉峰微挑,“你好像对她的事很上心?”
对此照谦毫不避讳,“她是个好姑娘,又是第一个看到我光膀子的姑娘,我当然对她印象深刻!”
一个大男人,被看有什么了不得,还值得一提?“怎的?你还打算让人对你负责?”
看了看师兄,再看看自己,照谦立马摇头,“那倒不至于,毕竟她也看了你的,只是有点心疼她,她还以为自己的亲人尚在人世,没想到是错认,她肯定很伤心,唉!好可怜啊!”
照谦终究不是局中人,很多事他并不了解真相,也就不会明白先帝与宋余音的婚事到底意味着什么,那深宫红墙,不是她的归宿,而是枷锁,“你可曾想过,也许那个人还活着,对她而言才是真正的苦难。”
“为何这么说?”如此深奥之言,照谦根本听不懂,偏偏问他他又不肯细讲,急得照谦直转圈,撇嘴恨斥,“你们就喜欢卖关子,话说一半急死人!”
还不是他自个儿瞎琢磨,听得他忍不住想反驳,“那你别再提,我便什么也不说。”
师兄总是这样,永远都是他有理,照谦就没说赢过他,干脆认输,“得,我不跟你提她,我自个儿念想就成。”
孰料他竟道:“想也不准!”
师兄也太霸道了些,憋屈的照谦仰脸驳斥,“嘿!我怎么就不能想她?你又不是她的亲人,凭什么管这么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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