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我没想到你竟然当我是朋友……”
王易安气愤地挥开江余握过来的手:“什么也别说,我真瞎了狗眼!明知你们这些贱民不可信,还付出真心去,让你们践踏,侮辱!”
“王兄,此事是我疏忽,处理得有失偏颇,但绝不是你心中认为的那般龌龊,绝无取笑践踏侮辱你的意思。”
“哼,你要是没有,为什么不告诉我?”
“依王兄你的脾性,若是知道此事,定会不依不饶,打击报复。你千里迢迢来鹿山书院是为了进修学习,不是来书院争个死活的,无端的愤恨只会消磨光阴,浪费时间。”
“你就那么确信我会不依不饶,打击报复?”
“是。”
望向王易安的目光坚定,毫无闪烁动摇。
王易安心虚了,但她仍硬着头皮说道:“江余,你看,你从来都不相信我。”
“正是因为相信你,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才不能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王易安一时语塞,江余他说的是事实,她向来是锱铢必较,受了气一定要报复回去。
但她一向也是心里服气,嘴上不认输,立即转移话题道:“你听过一句话吗?叫做‘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此乃东汉陈蕃好友薛勤,劝诫其所说,空有扫天下的胸怀不够,还得从实事做起,从小做起。”
“你既然了解,就应该知道,进修学习学的不止书本上那点空洞的知识,还有为人处世的学问。我学成归去后是要做一方父母官,若是此刻在书院里受了气,还默不作声,那以后如何为百姓伸张正义,如何不畏强权,造福百姓?遇上恶霸,地头蛇,就明哲保身,不惹事生非,默默地受了,甚至听他们的摆布,那我这个所谓明镜高悬的官还要不要做?听任那些百姓受欺负,不得安宁吗?”
江余欲开口,王易安直接打断他,继续说道:“所以,我与黄北山的账不得不算,这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打击报复,这是个标志,标志着我伸张正义,不畏强权的决心!只有我不再受气,我以后所管辖的地方百姓才不会受气!”
“王兄,你竟有如此的家国大义吗?”江余内心震撼不已,他万万没想到王易安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不靠谱,任性,相反地,内心自有一番千秋,万事自有考量,并不是兴起所致。
江余实诚,但不代表谢武甫傻。
当江余向他转述王家易安这套话时,他不禁哈哈大笑。
这头头是道的样子,要是他没那么了解王易安,不是从小跟她一起长大,不知道她是个什么人,还真会竖起大拇指,对她的胸怀赞叹不已。
但偏偏他是跟她一起长大,再清楚她的为人不过,于是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江余的请求。
江余让他帮王易安的忙,王易安要正式跟黄北山宣战,夺取他在鹿山书院的大哥地位,给黄北山造成致命的打击。
一个利益集团中的各个部分,生生相息,息息关联,哪是一朝一夕形成,一朝一夕可以摧毁得了的?
王易安天真,江兄也跟着天真……他谢武甫可不天真,没理由去躺这趟浑水。
当王易安气势汹汹地找过来时,谢武甫正在洗衣服。
院子里阳光正好,那是块空地,上面茵茵绿草,用几根竹竿随意搭了个架子出来,以备晾晒衣服。
谢武甫面前摆了个大木盆,那是找江余借来的。木盆宽而敞,因为常年用于洗衣服,浸润湿滑,谢武甫修长却布满茧子的手在水里进进出出。
“谢武甫,我听江余说你拒绝帮我,是不是真的?”
谢武甫没有抬头,仍旧认真地搓着手下的衣服:“是。”
“当真?你可知我将来是要做父母官的,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谢武甫打断她:“你这套说辞,江兄已经一五一十地转达给了我,不必多费口舌。”
王易安蹲在他面前,一脸纳闷:“那你怎么毫无反应?我自认为这番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服力十足呀!”
谢武甫重重地搁下揉洗的衣服,王易安躲闪不及,溅了一脸水。
“你干嘛呀?”
王易安没好气地抬手用袖子抹掉。
“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问这个干嘛?”
“别管那么多,你且回答我。”
“五岁那年认识的,我今年十六,十一年了。”
“十一年足够认清一个人吗?”
“按理来说,是可以的……但我不明白你的问题跟我们讨论的话题有什么关联。”
“十一年,你一直是个自私任性的士族子弟,在你心目中一直没有除自己之外的事,更遑论家国大义,地方百姓?你这套说辞骗骗江兄可以,但来糊弄我,实在糊弄不过去。你让我帮你惩治黄北山只不过是为了满足你的报复心,在他面前找回脸面罢了,跟什么黎民百姓、伸张正义、不畏□□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王易安咽咽口水,目光闪烁:“我承认先前是自私任性,但人生这么长,我就不会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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