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疏予跟邵军有过约定,只有陆云亭的成绩提高了他们才能继续坐同桌。
可是看陆云亭现在这个样子,唐疏予实在不忍心叫她。
只能一边纵着她,一边用点像是巧克力啊小点心啊这些她喜欢的小东西吊着她,让她能学一点是一点。
唐疏予太了解陆云亭,只一眼,他就能知道陆云亭是哪里没有听懂,哪方面的知识有欠缺。
陆母常说唐疏予讲题比老师讲得还好,其实这句话也有一定道理。
唐疏予自然没有老师博学有经验,他只是胜在更了解陆云亭罢了。
除了陆云亭,唐疏予从来没有给任何一个人讲过题。
这位大才子心高气傲,嫌弃他们笨。
他整个人唯一的那一点点耐心,全都给了陆云亭。
再也无法分给其他人。
也许是高中三年她过得实在太快乐,快乐到竟从没有注意到父母愈来愈忙碌的工作,越来越焦急的容颜,和他们越来越脆弱的身体。
直到变故发生的那天,陆云亭才猛然醒悟。
高考第一天,陆云亭考完数学提前交卷,家里司机请假,陆云亭难得坐了公交回家。
经过父亲公司大楼时,刚好目睹她的父亲从五十四层高的楼上,像是一片叶子一样飞下来的样子。
那是陆云亭这一生中,最最害怕的一段记忆。
她不敢回想,这个噩梦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很多很多年。
那片叶子遮住了她的眼睛,也遮住了她的心。
-
“小亭快过来,躲在妈妈这里!”
“咚咚咚——”
“小亭不要出声,嘘。”
“咚——给老子出来!”
陆云亭看着锈迹斑斑的铁门门板,中间一道缝隙漏出一丝光来。
“快点开门!”
一脚,两脚,声音越来越大。
陆云亭眼睁睁的看着门缝中间的缝隙越来越明亮。
她被母亲捂着嘴,喊不出来,恐惧化作眼泪,流淌母亲一手。
“开门!开门!”
最后一下,“咣”的一声,门开了。
光芒刺得她眼睛发痛,下意识的抬起手遮住眼睛。
却还是看到了——
“啊——!!”
陆云亭猛地惊醒,一身冷汗。
她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缓了好久才终于缓过一点神来。
这是哪儿?
哦,我和妈妈到江市之后租的房子。
现在什么时间了?
看窗帘缝隙,应该又是半夜。
为什么又从半夜醒来?
因为做了同样的噩梦。
陆云亭动了动,伸手擦了擦汗。
掀开被子,赤脚下床。
水已经有些凉了,但是没有关系,陆云亭仰头灌了一大杯下肚。
再回到床上,陆云亭半分睡意也无。
她知道,这一定又是一个不眠夜。
这种情况她太熟悉了。
要么是根本无法入睡,要么就是噩梦缠身之后惊醒。
通常第二种情况都只在入睡两三个小时之后。
也就意味着后面的大半个夜晚,她又要睁眼度过。
虽然如此,第二天她依旧精神百倍,拿着简历面试十家公司都不成问题。
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影响,所以陆云亭从来没有把睡眠的事情重视起来,更没有告诉母亲。
她只会瞎担心,什么忙也帮不上。
更何况去医院要很多很多钱,她哪里去得起。
正午,陆云亭从一座大厦里出来,在路边买了瓶水,咕咚咕咚几口之后,瓶子里的水就只剩下半瓶。
陆云亭今天特别想吃麦旋风,站在队尾等待,等排到了她要付钱的时候,她忽然又犹豫了。
“对不起啊,我站错队了。”
陆云亭在一旁站了站,拐去旁边药店给母亲买了一袋泡脚粉。
梅雨季节,母亲的膝盖又开始痛了。
下午还有面试,吃完午饭之后,陆云亭就着桌子趴着休息了一会儿。
周围大都是开出租的司机在吃面,聊天的声音,吸溜面条的声音,叮当碗筷的声音,糅杂在一起捆成一捆的往陆云亭耳朵里钻。
她根本没有睡着。
想起上午的时候,面试官问及她的大学,她说家里变故,没有参加高考,不想之后面试官直接问她,那你高中的时候成绩好吗?
你别介意,我的意思是想知道你学习的能力是不是很强,要知道按照你的学历来讲,根本来不了我们公司的,我看你在简历上写到一点家里的情况,我想,如果你学习能力可以的话,我们还会再考虑一下。
高中时的成绩啊……
陆云亭苦笑了一下。
她的学习能力还真就很差。
其实成绩这种东西根本无从查证,可是陆云亭咬着牙,那个“好”字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不能说谎啊……
旁边桌也不知是点了什么菜,一阵烟熏火燎袭来。
陆云亭低头,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结账出门。
下午还要三家面试,她可要打起精神来。
陆云亭走得急。
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走之后,一直停在路旁的一辆黑色轿车也跟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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