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郑妈,她一直负责照料梁宝生,二十年如一日,口碑极佳。对于梁门弟子,也是爱护有加,所有人都念她的好。郑妈提供了一个情况,午饭前后,她分别看到熊文兆和王文龙鬼鬼祟祟进了死者的房间,形迹甚为可疑——”
专案组副组长接过领导的话:“熊文兆承认自己进过死者的房间,说平时和死者关系不错,经常一起探讨业务,并不存在是非恩怨,更不可能将之杀害;王文龙说死者生前欠了他三百块钱,那天闲来无事,顺便问问,并不期待死者能还,因为都是同门师兄弟,血浓于水的感情,还不还钱无所谓。因为找不出直接的证据,咱们只好放人了。”
“接下来的任务我安排一下。”局长说,“小刘和小张,你们继续走访梁宝生以及他的众门徒,看能不能发现新的线索。小何,你也别闲着,多带几个同志给我盯紧熊文兆、王文龙,有情况随时上报!散会!”
案情在事发后第九天出现了转机。
那天早晨太阳还没升起,公安局里第一个电话被打响,干警小何心急火燎地报告,王文龙逃跑了,一夜之间,人间蒸发!
局长马上组织警力寻找王文龙,与其说是寻找不如说是追捕。杀死苏文柳的就是王文龙了,不然,你跑什么?做贼心虚嘛。
三天以后,王文龙的通缉令贴满全城。
这当口,郑妈又提供了一条线索,一封来自王文龙老家的信件。
寄信的时间在一个月之前,信的内容是催王文龙汇钱,因为“汝父病重”。公安马上推断出他和死者是因为钱的问题产生了矛盾,继尔萌生杀意,最终阴阳相隔。
“老父病重,王文龙急需一笔钱,而苏文柳欠他的三百块钱久拖不还,那天王又去了,并带上了一包毒药,苏仍说没有,让他再等等,王的心中恶意顿生,趁其不备在茶里下了药。苏喝了茶,然后死了。案发经过就是这样。”
局长咳嗽一声,总结陈词:“我看可以结案了。同志们有什么异议吗?”
会议厅里鸦雀无声。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凶手的自白 1
1958年,我出生在古楼“儿童之家”收养所。
我不知道父母是谁,他们为什么抛弃了我。十岁那年,师父梁宝生到我们那里慰问演出,他从众多爱好文艺的孩子里面选中了我,把我领走了。如果当初师父选择了另外一个小孩,那么我的人生将会是另外一番样子。
师父把我带进了曲艺之门,我是他最后一个徒弟,也叫“关门弟子”。师父常对我说:“文骏啊,你是为师所有弟子里,最懂事、最忠诚的一个。”
我也常对师父说:“为您老人家,我可以上刀山、下火海,可以为您去死!”
师父笑笑:“傻小子,既然来到了这世上,就得好好地活,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都不能轻易言死,知道吗?”
“知道了,徒儿谨记师父的教诲!”
师父逝世的时候,我十四岁,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那一年,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师父迫于无奈解散了一手创办的宝生社,另一件是二师哥苏文柳被毒杀于师父家中。
第一件事,我觉得很正常,因为形势所逼,宝生社已走向穷途末路,今天不解散,明天也要解散,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至于第二件事,不但震惊了我,也震惊了整个社会。
警方介入此案,把凶手锁定在两个人身上,三师哥熊文兆和五师哥王文龙。因为事发当天只有他们进入过二师哥的房间。恰在此时,王文龙跑了,无影无踪。警方怀疑是他的家人把他藏匿起来了,但苦于找不到有力的证据。最终王文龙被认定为杀人凶手,谁让他上天遁地了呢?
1972年10月13日,师父病情加剧,生命危在旦夕。弥留之际,他把我叫到床前,告诉了我一个惊天秘密,毒死二师哥的不是别人,正是师父自己!
我听傻了,晃着脑袋说不可能,您怎么会亲手杀害自己的爱徒呢?
师父说:“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为师没有老糊涂,也不是一时失手,为师是在清理门户!”
“二师哥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惩罚他?”
“老二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师父气血攻心,咳嗽不止,“他偷走了一件稀世之宝,却不肯承认!所以我要杀了他,祭奠祖师爷!”
“稀世之宝?”
“我梁家祖传的金碗!”师父艰难地吐出一口痰,有些吃力地说,“这只金碗,并非真材实质黄金打造的,它宝贵的地方在于,它是相声这门艺术的祖师爷穷不怕留下的唯一遗物,是一个世纪以来所有相声艺人梦寐以求的珍宝!我爹当年为了得到它,不惜倾家荡产,交给我的时候,只说了四个字:碗在人在。我的事业之所以风生水起,全依靠它赐予的力量。没有它我就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可是,偏有人不想让我活,那人打开了我书房暗道里的密码箱,盗取了我视之为生命的金碗!”
听了师父的话,我心惊肉跳,抚着胸口,不住地喘气。
“师父,您怎么能断定东西是二师哥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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