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去指示的手碰到的也只是一团空气而已。
她是局外人。
什么都没有办法被扭转。
苏妲己只能眼睁睁跟着小白狐的脚步朝相反的方向而去，离那道影子，越行越远。
她紧紧贴在那层挡在自己和人影之间的屏障上，拼命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那个人到底是谁，好解开自己多年的心结。
可一切都是徒劳。
苏妲己现在的视线所及，都是建立在小白狐能够看见的地方，随着它离开了林子，那个人影就隐没在层层叠叠的青翠树叶草丛中。
再也……看不见了。
就这样，她再一次错失了见到这个好心人的机会。
*
小白狐拼了命地狂奔，终于在太阳冒出地平线之前，回到了已经成为一个老头儿的少年的身边。
他的耳朵已经很背，眼神也不太好了，所以没有的发现它的异常，照旧带上那根鱼竿，吃力地往小溪边走去。
“小狐狸”，他笑眯眯地招呼它，“咱们今天比比赛，看谁能先到溪边，好不好？”
小白狐现在知道了，老头每天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跟自己玩游戏，是为了掩饰他没办法再跟年轻的时候一样，轻松把自己抱过去的苍老。
它压下喉咙里那股艰涩的哽咽，故作轻快地答应，“好呀，预备，跑！”
“哒哒哒哒……”
一溜儿奔跑的脚步声响起，小白狐就跟一道白色的闪电一样冲了出去，消失在老头那模糊又浑浊的视线当中。
他松了一口气似的笑笑，慢慢一步步朝着它消失的方向走去。
这条一共九千六百步的路，他这辈子已经走了无数次，即使眼睛再恶化下去看不见了，他还是能准确地走到目的地，不让小白狐看出端倪来。
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多久。
要是自己没有遇到那个愿者上钩的存在，就这样老死了的话，小狐狸它，怎么办？
没有了小白狐在跟前，心事重重的老头不用再做什么伪装，脚步就跟他的心一样，沉甸甸的，抬不动。
伛偻的身躯，颤抖的双腿，他一步一喘气，手里的鱼竿成了拐杖，用力地插进泥地里去。
老头的每一步都走的很艰难。
而他不知道的是，那只他以为早就跑远的小狐狸，却根本没走，它现在正躲在不远处的树后面，看着昔日里的翩翩少年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这样，心如刀绞。
饶是身体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他在自己的面前还要强撑出没事的样子来，不让自己担心。
真是个傻子！
他果然是个傻子！
泪流满面的小白狐跟老头隔着一排大树，跟着他的节奏放慢了步调，远远地陪着他一步步走到了石头旁，在心里暗暗发誓。
“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第873章 病重
小白狐听说，人类都会到一个叫做女娲庙的地方去祈愿，女娲娘娘最是慈悲，会帮助她的子民。
它不知道，一只狐狸去请愿有没有用，但它还是去了。
白天守着老头，生怕他一不小心磕着碰着伤着了，等晚上老头睡着了，就跪在女娲像前，虔诚祈祷。
“求女娲娘娘显灵，帮助老头成仙成神，让他不老不死，不受苦难。”
“咚！”
“求女娲娘娘显灵，帮助老头……”
说一句，就磕一个响头。
结结实实的，一点不含糊。
还好夜里没有人类会来庙里，要不然看到一只白色的狐狸跟人似的端端正正跪在蒲团上边念叨边磕头，估计得吓个半死。
它足足跪了七七四十九天，传说中的女娲娘娘也没有显灵。
倒是老头，先撑不住了。
在一个雨夜，他被滂沱的雨声惊醒，想起自己晒在外头给小狐狸的零嘴忘了收起来，赶紧下床去弄，因为焦急地没来得及打伞，被雨给打地透湿，当夜就发起了高烧。
等到小白狐祈愿完从女娲庙回去，他已经烧地不省人事了。
“老头！你怎么样，你醒醒！”
它吓得半死，拿爪子用力拍他的脸。
可他根本就没有反应。
小白狐急地尾巴毛儿都要烧起来了，赶紧把屋子里备着的药煎了，给他灌下去，再拿浸透井水的棉布放在他的额头上降温。
还好，到了傍晚的时候，老头睁开了眼。
看到自家小狐狸紧张焦急的模样，他想抬手摸摸它的头以示安慰，可猛然发现，自己就连这么小的一个动作，都难以做到了。
像是看出了他眼里的失落，小白狐赶紧把头主动顶到了他的手上，轻柔地蹭了蹭他。
老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意来。
“咳咳咳……”他的咳嗽声又闷又沉，听得人心头一紧，“小狐、狐狸……”
“我在，我在呢!”小白狐赶紧答道。
“石头边的地、地窖里，我给你囤了吃的，你别、别饿着自己……咳咳……”
老头说话的声儿断断续续的，听起来很难受。
可小白狐还是非常认真地竖起耳朵听着。
这、可能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跟自己说的最后一些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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