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感慨的念叨着,孟彤却听得心头一跳,不禁抬眼去仔细观查孟大的脸色。
“爹没想到临到老了还能认下清风这么个好孩子。”孟大缓缓的述说着,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丝毫没察觉到孟彤的探究的视线。
“以后家里有了男孩子,你将来嫁了人,这腰板也能硬了,我跟你娘将来也有摔盆儿送终的人了。”
孟彤的笑容有些僵了,强撑着道,“爹,您看您,这大喜的日子,您说什么送终不送终的,赶紧住了,小心一会儿被娘听到念叨您。”
孟大温和的笑道:“爹今天是太高兴了。”
“高兴的日子,咱不说不吉利的。”孟彤试图转移话题,“这几天天气不错,要不过几天,我跟清风带您跟娘出去逛逛,来了保定城,您都没仔细逛过呢。”
孟大却笑道:“不逛啦,这城啊镇的,咱们一路看了不少,也没什么可逛的了,以后啊,你和清风就带着你娘去逛。”
这句疑似遗言的话,让孟彤心头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了起来,她悄悄伸手搭上孟大的手腕,指下似断似续的脉博让她的指尖不自禁就是一颤。
“爹,您差不多时间该吃药了,咱们回屋里去,我给您拿药去。”
“又要吃药啊。”孟大不满的轻声抱怨,“也不知道这药要吃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孟彤强忍着心底的慌乱,扶着孟大缓步进了正厅,正想扶他进内室,孟大却指着厅里的摇椅道:“我就在这里先坐一会儿,你娘在给清风试衣裳呢,难得她兴趣这么高,咱们别打扰她。”
孟彤急着去拿药,闻言也不与孟大争辩,扶他到摇椅上坐下,还不忘交代,“爹,那您先在这里歇会儿,女儿这就去给您拿药来。”
孟大嗯了一声,眯着眼一脸舒适的躺在摇椅上,一前一后的摇着。
孟彤闪身冲进自己屋里,抓起桌上的两个药盒子就转身冲了出去。抖着手从药盒里倒了药在手心,孟彤飞快的倒了茶水,这才端到孟大身边,轻声唤道:“爹,药来了,吃药。”
“……”孟大似是没有听到孟彤的叫唤一般,闭着眼嘴角含笑的躺在摇椅上一前一后的摇着。
“爹?”孟彤颤着手轻轻按上他的颈脉,指下微弱的几乎摸不到的脉博,让她的瞳孔猛的一缩,手一抖,捧在心手的药丸顿时散了一地。
“娘,清风,你们快来……”
☆、292守灵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孟大的逝去还是让人痛的肝肠寸断。
清风跪在孟大身前,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整个人都懵了。
他忍不住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带煞,才会被爹爹抛弃,娘亲和妹妹相继亡故,现在刚认了个义父,不到半天就被他给克死了。
“不是你的错,我爹本来就活不过十月了,否则我们也不会在保定城住下来。”孟彤哽咽着拍了拍清风僵硬的肩膀,“我还要谢谢你,让我爹在临走之前能有儿子送终。”
“真不是因为我……”清风的声音艰难的从齿缝里硬挤出来,身体不能自抑的发起抖来。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有多怕,他怕他就是个六亲无靠的天煞孤星,他怕娘亲和妹妹是因他而死,他更怕是他克死了慈祥和善的义父。
“难过就哭,哭过了这一场,咱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春二娘能不管不顾的哭的昏天黑地,她们却还有孟大的后事要忙……
九月二十二日这日,孟大带着笑容于睡梦中离开了人世,死时妻子儿女俱在。
寿衣寿鞋等物都是一早就准备了的,孟彤捧着寿衣寿鞋,让春二娘和清风合力给孟大擦身,换上寿衣之后,就用当初放祝香伶骨灰坛的那口空棺,将孟大入了敛。
清风的身份在保定城太过扎眼,自己关起门来给孟大披麻戴孝的守灵是没事,以后送灵出城却会成问题。
再说他们住的就是赵家的院子,若是惊动了赵家,不但孟大的丧事会受影响,孟彤等人和清风都会有大麻烦。
“保定城附近的天清山上有座天清寺,那里山脚下的寺院禅房可出借给百姓设灵堂,也有厢房可容家眷暂住,只要捐些香油钱,寺里还有师傅会下山帮忙念经超渡。”
清风道:“我们村儿以前有户人家的女儿落水死了,村里人怀那女子不贞,不让停灵,当时灵堂就是设在那里的。”
孟彤当即拍板,“那就先在这儿停灵七天,头七之后,咱们就收拾东西出城去天清寺。”
春二娘哭的死去活来,孟彤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就打发她去给四人缝丧衣去了。
灵堂就由孟彤带着青黛和清风一起来布设,香烛纸钱等物什家里都有,倒也不必急着出去买,就是天清寺那里需要先行派人过去打点。
清风不方便在保定城露面,孟彤自己除了要照顾悲伤的春二娘之外,还要跟清风一起守灵,外出送信的事就只能交给青黛。
所幸她去的时候秦永正好在伢行,因此很快就跟着青黛来了。
“孟少,你可把我给坑苦了,你不知道,就为把赵家小姐和她女儿‘挫骨扬灰’这事儿,我爹拿着鞋底板撵了我整整三条街啊,这都几天了,都还不让我进家门儿呢。”秦永一见孟彤就是满腹的牢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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