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蒹葭警惕性高,一听到动静就拔了剑,二人在屋里过了几招,拉开距离之后,萧蒹葭冷声问道:“不知长夜军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三叶听这语气,忍不住问了句:“萧将军对长夜军,是有什么意见?”
萧蒹葭:“怎么,我若说有,你们可是要请示陛下,把我北宁侯府满门给抄了?”
看来是真的有意见了,或者说,这才是一般人对长夜军该有的态度,只是其他人都藏着掖着,萧蒹葭是武将,脾气直,才能这么刚。
萧蒹葭不蠢,或者说林渊不蠢,他们不会分不清是非,一味觉得如今的局面都是长夜军的错,只是心中看重的人不同罢了,他们是保皇党,与长夜军素无牵扯,自然就会站在皇帝那边,所以对他们而言就是:若没有长夜军,陛下就是再恨废帝余孽,也没手段做到如今这般赶尽杀绝的地步。
难怪林歇死活不肯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他们。
三叶拉回自己的思绪,语气带上了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无奈:“萧将军言重了,我此次前来,不过是想告知萧将军,陛下想将你府上的二姑娘接入宫中。”
萧蒹葭的反应比林歇还大,甚至放下了剑,朝着三叶的方向走了几步:“你说的是真的?”
三叶:“萧将军可自行判断,我不过是个传话的。”
三叶说完就走了。
萧蒹葭独自在屋里站了一会儿,立刻便收起手中的剑,先是给还未归来的丈夫写了信,后又叫人找了林修去书房,准备与他商议此事。
书院大比的第四天,琴试复赛。
林歇因手上有伤心里有事,发挥失常,但也过了复赛。
赛后夏衍用他从家里带来的药替林歇涂抹手上的伤口,举止之间虽然不算过分,但也透着一股子旁人没有的亲昵。
致远书院的学生是早就习惯了的,奈何其他书院是头一回见,不免觉得此二人真是大胆,加上夏衍的名声向来响亮,很快这事便传到了温苏苏耳朵里。
温苏苏这才知道林歇也参加了琴试,她哼笑一声,打定主意必要用自己最拿手的琴艺将那眼盲的废物好好打击一番。
大比第六日。
许多比试都到了决赛,且第二天就是武演的最后一场,因而气氛竟是直逼大比第一天,紧张而又热烈。
确定了陛下今日依旧不会来书院,林歇没再故意打扮的和林安宁一样,而是改穿了半夏最喜欢的那件宝蓝色方领袄裙,头上还戴了夏衍送的那只藤萝簪子。
琴试决赛的人不多,按照复赛成绩上场,温苏苏排在第一个,林歇则是排在中间。
就像夏夙打听来的那样,温苏苏人品不如何,琴艺是真的好,一曲凤求凰,热烈深挚情意绵长。
一曲终了,台下众人皆是赞叹,廊下坐着的审评先生皆是音律大家,他们也都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下场之时,温苏苏昂首挺胸,满满的自信,台下等候着心斋书院的学生与琴艺先生,皆说她此次必得琴试魁首。
温苏苏嘴角嘬着笑,朝着林歇所在的地方瞥了一眼,觉得自己已然胜券在握。
因是决赛,得空的梅班学生乃至机关社的人都来了,发现林歇上台会用他们做的琴,机关社的人都还挺高兴的。
轮到林歇,夏夙挤开夏衍,扶着林歇上了台,金姑娘则替她把琴抱上去放好。
这样充满照顾的举动,一下子就叫人发现了林歇是个瞎子,台下还在议论上一场演奏的众人顿时就安静了大半,只剩下些许窃窃私语。
林歇抚上琴弦,就像她说的,她手上的伤向来好得快,无论是先前被缰绳勒伤的掌心,还是被琴弦划破的指腹,此刻都已经好了大半,不会再影响她的发挥。
且今日出门之前,她也听三叶说林修近日增多了出门与友人聚会的次数,像是要赶在宫中旨意下来之前,给林安宁挑个夫婿。
心中更是没了担忧。
一音起,如春日桃花落入寒潭,漾开涟漪,轻轻撞动神思,叫原先还在私语之人,立刻便停下了声音。
悠扬之声在这冰冷的空气之中传开,像是微弱的春意,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挣扎蔓延。忽而琴音一转,凛冽乍起,伴随着突然刮来的冷风,叫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内心更是为那一丝被扼杀的生意感到寒凉悲怆。
凛冽之声肆意而嚣张,如同得胜的敌人,高高在上地叫嚣着,令人愤懑不平。
但慢慢的,凛冽之中柔缓渐起,一声接着一声,如同破土长出的新芽,既弱小,又强大。
凛冽仍在,柔缓之声也越加声势浩大,如一颗嫩芽渐渐成长,在这寒凉之中,开出最美的花朵……
问琴告诉林歇,琴声能否将人打动,还需看听琴之人是谁,饱受苦难之人会为悲乐流泪,从无遭受过苦难之人则会觉得悲乐是无病呻吟,无法理解。
沉溺爱恋之人会喜欢诉说情爱的曲子,为其欢而喜,为其悲而泣。但若是无心情爱之人,你便是把诉说情爱的曲子弹得再缠绵,也打动不了他们的心。
人的悲欢总是无法相通的,但是希望可以。
有欲求,就会有不满和失望,有了不满和失望,萌生而出的期盼便是希望。
而人,都是有欲求的。
为了确定自己的曲子可行,问琴还特地在林歇复赛时来过书院观看琴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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