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小姑娘说起话来也不客气:“你们怎么不去看看食堂的饭菜,有些人可是没人送饭,只能吃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在你们看来,有人专门送了饭来书院还叫惨?”
连翘不语,她心里自然是不同意这小姑娘的说法的,可她也记得这里穿着院服的都是大家姑娘,如何是她一个小小的丫鬟能反驳的起的。
性子急躁的半夏就没这么多顾忌了,直接道:“我家姑娘是侯府的,自是只和自家姐妹比,凭什么要与旁的人比!”
小姑娘又笑:“可也没人让你们比呀,若是连食堂的饭都吃不上,听着才是可怜至极呢,说出来也有人替你们抱怨一句不公,可如今饭都送到你们嘴边了,你们还嫌弃菜不够热,谁欠你们的?贪得无厌。”
“你、你懂什么!”半夏被呛得面红耳赤。
但在外人看来也确实是这样的,手指还有长有短呢,谁家没个特别偏心的孩子,侯府虽然在府里不曾给予林歇像样的待遇,可在外头,马车书箱都是置备齐全,真没什么好指摘的,只是这俩丫鬟都经历过林歇被林修送缎带打标记的糟心事,自那日起就把自家大姑娘放到了小可怜的位置上,打心里觉得侯爷与大少爷偏心,这才会事事觉得不公。
半夏气急了反而不知道如何反驳,她抬脚就踹大树,被连翘死命地拽走了。
树上的小姑娘此时也没了睡意,她跳下树,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回课堂,而是去了食堂。
她站在食堂内环视一圈,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眼睛上蒙着缎带的林歇。
她勾起唇角走过去,直接就在林歇对面坐下了,并支着下巴光明正大地盯着林歇看。
这小姑娘名唤夏夙,在旁人眼中,她是镇远将军府家借住的堂姑娘,且她在书院里也是一个“名人”,出了名的刻薄嘴毒爱惹事,但偏偏各门成绩都很好,还极其擅长奇门遁甲,是书院机关社的创建人。
一时间,食堂里不少人都偷偷看了过来,并窃窃私语,好奇那眼盲的侯府大姑娘是怎么招惹这位了。
林歇听到有人在自己对面坐下的动静,也听到了那些私语声,便抬头问了句:“请问,有事吗?”
夏夙反问:“好吃吗?”
林歇在侯府里的时候,送来的饭菜都是放在一个碗里的,因为若是分开,她看不见,不好夹菜。
但在外面还这样就有些小家子气了,侯府的厨子自觉丢不起这个人,也不管林歇是否方便,就把饭菜都分了开来放。
林歇此刻的饭碗里放的菜都是连翘去煮茶前先给她夹好的,连翘煮茶去至今未归,林歇早就把菜吃完了,此刻正干啃白饭。
林歇听了夏夙的问话,想了想刚刚吃的菜,点了点头:“嗯,不咸不腻,很好吃。”
夏夙笑着:“是吗,我看菜不少,你也请我吃点呗?”
林歇:“好呀,但是我这里没有多余的碗筷。”
“我有,你等一下哈。”夏夙一点也不客气,起身去拿了干净的碗筷,又走了回来,嘴上还胡咧咧道:“哎呀真是太好了,我家里人这几日顾不上我,我都吃了好几天的食堂饭菜了,差点没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在食堂,好让那些个厨子知道他们的手艺有多差。”
林歇听到声音把食盒打开,里面还有半盆的白米饭。
夏夙盛了饭,开始吃了起来。
林歇还说:“食堂的饭菜……很难吃吗?”
夏夙:“你想试试?”
林歇:“我没吃过,有点好奇。”
夏夙微微眯起眼看了林歇半响,然后放下碗筷起身说道:“等着。”
片刻后,夏夙又回来了,手里端着几份食堂菜。
她把菜往桌上一放,说:“试试吧。”
林歇顿住动作。
夏夙心想,果然是装得平易近人,实则心比天高吗?
然后就看林歇把自己的碗朝她递了递,说:“我看不见,你替我把菜夹碗里好吗?顺便多夹些我家的菜。”
夏夙:“……”
夏夙接过林歇的碗,拿起另一双干净的筷子,一边替林歇夹菜,一边叹道:“我居然也给人布上菜了。”
林歇被她话语里满是不敢置信的震惊给逗笑,得了便宜还卖乖道:“我倒是也想试试这滋味,可惜做不到呀。”
话语中没有自怨自艾,反而透着一股子欠打。
夏夙突然有些怀疑,那两个丫鬟究竟是不是这位侯府大姑娘身边伺候的人。
还是她们伺候这位大姑娘的时间并不长?
若她们真的在一块很久了,相互影响下,不是这位侯府姑娘变得和那些丫鬟一样习惯与人攀比,处处觉得自己的待遇不如受宠的家中姐妹,就是那些丫鬟和这位侯府姑娘一样,随性有趣不拘小节。
而不是此刻这般,心态天差地别,宛如两个世界的人。
夏夙替林歇把每样食堂菜都夹了一筷子进碗里,又多夹了几筷子侯府送来的菜,然后才把碗还给林歇:“左边的是食堂的菜,右边的是你家的菜”
林歇端着碗拿起筷子,试毒一般在碗左边夹了一块像是菜叶子一般的东西。
林歇看不见,因此并不知道这片菜叶子的卖相有多吓人,只在把菜吃进口中之后,沉默地嚼了两下,然后直接吞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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