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夙流着泪笑着,撕破他最后的一丝妄想:“为什么不可能?你也不想想,为何废帝与当今都这般捧着你父亲,因为兄弟情深吗?别傻了,因为你父亲和太后,他们母子二人手里握着能让整个皇室蒙羞的把柄!”
雨水将夏夙淋得湿透, 她看着君鹤阳,一步步靠近:“不过你也不是一点都没察觉到吧?不然你也不会,对整个皇室都如此了解,你也在查不是吗,只可惜唯独这件事,他们都知道,但是他们谁都不会告诉你。他们把你我都捧着,既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也是为了保全自己的颜面,所以我们才能这样,为所欲为!”
“你别说,夏夙你别说了……”君鹤阳近乎虚弱地阻止夏夙继续说下去,可看着夏夙的模样,他又突然心疼起来,自己如今知道了都这么接受不了,那夏夙呢?她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还是从来都没有人瞒过她,她一直都知道?
“我为什么不能说!”夏夙嘶吼:“若不是姐姐将我带出来,我还要在那见鬼的宫中藏多久!我、我……”
夏夙的双手缩握成了拳,呼吸一阵快过一阵,渐渐的,喉咙发紧,人也跟着蹲了下来。
“夏夙!”在君鹤阳靠近夏夙之前,林歇走了出来,她一掌将夏夙拍晕过去,隔着袖子用手捂住夏夙的嘴,让她的呼吸渐渐慢了下来。
“她怎么了?”君鹤阳顾不上询问林歇为何会在这里,担忧地问。
林歇:“无妨,和媛媛一个毛病,哭狠了就会如此,冷静下来便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君鹤阳闭了闭眼,脑子一团乱麻,根本无法思考。
冬日里的狂风骤雨,夏夙与林歇都被淋湿了,林歇准备抱夏夙回去。
君鹤阳看着林歇动作,等林歇都抱着人走到门口了,他才回过神:“你等一下!”
林歇停住脚步:“何事?”
“让我带她走。”君鹤阳坚持。
林歇:“她是你妹妹。”
君鹤阳:“那我就更要带她走了!”
“她不能走。”林歇说:“她走了,镇远侯府就完了。”
君鹤阳:“陛下不过是恨我父亲与太后,迁怒夏夙罢了,不会连累镇远侯府的。”
林歇却说:“不是这样的。”
“陛下早在被囚禁时就知道了这桩丑事,虽觉荒唐无法接受,却也不曾因此苛责康王与太后,毕竟一个是他的同胞兄弟,一个是他的亲生母亲。如今这般恨不得你们死,应该是知道了当年诏书的事情。”
“诏书?”
“你不也曾奇怪过吗?当年先帝既然早就写好了诏书,为何不早早颁布,弄得如今这般模样。”林歇告诉他:“因为当年,先帝在颁布诏书前知道了自己妻儿□□苟且,一气之下,便让人把诏书藏了起来。他还是属意当今陛下的,却又气愤不已,恨不得杀了自己的发妻与小儿子。谁知阴差阳错,让废帝登了位。”
“陛下有多恨废帝及其党羽,知道了这件事,就会有多恨康王与太后,乃至于夏夙,以及收养夏夙的镇远侯府。所有人,一个都别想跑,就像当初他下令让长夜军把废帝余党统统灭门一样,在这件事上他是没有理智的。”
君鹤阳唇色苍白面色发青,也不知道是被冷风吹得还是被林歇的话给吓的:“可是、父王是他亲弟弟啊……”
“废帝与当年支持废帝的皇子们,哪个不是陛下的兄弟?”林歇抱着夏夙踏入了门内:“快去找你外祖吧,能活一个,是一个。”
君鹤阳呆站在原地,看着林歇带走了夏夙。
大雨之中,他不知呆站了多久,慢慢的,他的身体轻轻颤抖了起来,低垂的斗笠下发出了断断续续的笑声。
笑声越来越大,他仰起头,肆无忌惮又毫无意义的笑声带着一股叫人头皮发麻的悲戚,在这寒冷的温度中,远远传去。
林歇抱着夏夙回了院子,院里的丫鬟见着她们这样都被吓坏了,赶忙上前接过夏夙,并给她们二人准备了干净的衣物和热水。
随后又有年纪大些的嬷嬷过来,先是把夏夙院里的丫鬟都敲打了一遍,后又看着林歇身边眨巴着眼睛的木樨无从下手,只能责备一句:“日后万不能把自己姑娘一人撂下了知道吗?”
木樨乖巧应是,黄鹂儿似的嗓音将一个侯府丫鬟扮演得丝丝入扣。
林歇被服侍着换上干净的衣服,身后有人替她把洗过的长发擦干,她只需抬抬手,专心思虑接下来该怎么办。
长夜军如今已是废了大半,陛下若想对镇远侯府下手,便只能走明路。
只是如今夏衍还在北境打仗。
将帅在阵前厮杀,皇帝却灭了人功臣满门这种事情,陛下就是想做,朝臣们也不会让的,所以镇远侯府姑且还能保住,但若夏夙跑了,陛下再一次被激怒,又有了侯府抗旨不尊的名头,一切就悬了。
可她也不能真的让夏夙嫁到南夏去。
林歇没让丫鬟给自己梳头,她随手拿一条发带将长发束在身后,便去见了隔壁屋的夏夙。
夏媛媛与将军夫人闻讯而来,一个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个坐在床沿边,手里端着碗,在给夏夙喂姜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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