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在前院等北宁侯归来。
林歇凭着记忆,独自一人回榕栖阁——毕竟是每天都要走上两遍的路,林歇走慢点,还是能自己走回去的。
走到花园时,林安宁追上来,叫住了林歇。
林歇停下脚步,侧身转头。
长得一模一样的双子姐妹在这一刻体现出了她们完全不同的一面。
林安宁一路跑来气喘吁吁,头发衣服都有些凌乱,脸颊更是红扑扑的。
林歇还是老样子,动作轻缓,就连气息都平稳如常,一丝不乱。
林安宁喘匀气,开口质问林歇:“你是在报复侯府吗?”
林歇:“什么?”
林安宁一步步走向林歇,一字一顿地质问林歇:“你与书院学子结交,让书院先生对你充满信任欣赏,然后利用他们对你的同窗情谊和师徒情谊,报复对你不闻不问弃之不理的侯府,是吗?”
林歇微微歪头,反问林安宁:“让北宁侯府遭人议论的,是我吗?”
林安宁顿住了脚步,看着林歇充满了厌恶的眼底更是出现了些微的动摇。
林歇:“夏夙告诉我说,她看到连翘丢下我后就去找了你,你让连翘躲在马厩,还让连翘等到下学,让她独自坐马车回府,留我一人在书院机关楼,对吗?”
林歇确定了指使连翘的人是林安宁之后,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林安宁知道怕。
林渊不会在意侯府名声这种东西,萧蒹葭也不会,但是林修和林安宁会,因为北宁侯府是给了他们一个家的地方,是他们愿意用性命去守护的地方。
林安宁无法回答林歇的问题,于是林歇又问:“让北宁侯府蒙羞的人,究竟是你,还是我?”
林安宁浑身都在颤抖,她大喊:“那你冲我来啊!”
“冲你来你不会怕。”林歇见过很多不怕死的人,但是那又如何,这世上,多得是比死可怕的事。
林安宁被林歇说哭了,她哭得手脚发麻脱力,连站都有些站不稳。
林歇听着安宁拼命强忍的哭声,突然有些不忍,她想要走向林安宁。
可就在这时,一道冰冷淡漠的声音响起——
“北宁侯府的名声,便是被安宁踩碎了也无所谓。”
林歇与林安宁同时愣住,两人在这一刻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相似。
而那个口出狂言要把北宁侯府的名声放到林安宁脚下的不是别人,正是北宁侯——林渊。
林歇不知道林渊是何时来的,只在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才发现他居然在。
刚刚的话,也不知他听去了多少。
多少也都无所谓吧。
林歇站在原地默默不语。
林安宁哭着喊了一声“叔叔”。
林渊安慰了林安宁几句,理都没理林歇,就带着林安宁走了。
林歇在原地站了很久,待声音远去,她才转身踏进了林子。
林子后面是榕栖阁。
榕栖阁虽在北宁侯府内,可却与北宁侯府隔绝,那是只属于林歇的地方,以前是,现在是。
以后,也会是。
林子里没有路,林歇第不知道多少次被地上的树根绊住脚,不过这次她没有摔倒,而是被一双手扶住了。
与此同时,一道声音在林歇头顶响起——
“怎么了?我的小未央。”
明明是个女子的声音,却因语调轻浮,显得像个终日游走在花丛中的浪荡公子哥。
林歇抬头,周身气质一扫先前的空茫,变得有些冰冷起来,和气质一块变冷的,还有林歇的声音:“前辈。”
.
因西苑下午闹腾得太过厉害,导致书院的先生和武师傅都推迟了离开书院的时间。
唐聂也是其中之一。
更加倒霉的是,他在走到书院门口的时候,又想起自己忘了拿东西,不得不折回书院。
他忘记拿的是一副画卷,画卷上是他所教梅班上的一个女学生,倒不是他人面兽心对人家起了心思,而是他亲眼见过女学生被画入画卷的那一幕,自那日起他便觉得那姑娘眼熟,却不知为何,总也想不起来到底像谁。
这幅画像被东苑的先生从东苑学生手里没收,在他们这些书院先生手上流传了一阵子,直到今日才被他借来。
他觉得既然自己觉得眼熟,没准他身边的朋友兄弟也见过,所以他想把画卷带出书院,拿去问问别人。
他赶回书院先生们平日待的素言斋,在桌上翻找自己白日放这的画卷,可翻了许久都找不到。
就在他奇怪画卷被他放哪了的时候,他察觉到什么,猛地转身看向了窗外。
只见素言斋窗外站着一个脸上带着面具的少年,少年一身黑衣,头戴兜帽,露出的手背和脖颈上布满了烫伤的伤疤。
唐聂警惕地问:“你是何人?”
那少年开口,声音带着他这个年纪特有的少年清朗,只是不知为何,清朗的尾音带着沙哑的气音,因此听着十分别扭奇怪。
他说:“唐副统领。”
唐聂一听声音立刻就认出了对方是谁,皱眉道:“袁浅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什么时候回京的?”
唐聂回头看了看身后敞开的素言斋大门,确定没人之后才又转头看向窗户:“现在马上立刻离开这里!离开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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