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余得许多情_锦绣灰【完结】(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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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也转身走了。

  霍冬英嘴角笑容玩味,并不很在意他们的态度,只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霍锦宁。

  “七姑姑。”霍锦宁不咸不淡唤了一声。

  “霍小二,你怎么不走呀?你那父亲叔伯可是讨厌我讨厌的紧呢。”

  “那你为何还来?”

  “他们讨厌我,我却偏偏要在他们面前碍眼。”霍冬英似笑非笑:“不说这些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说着她亲热的拉过一直跟在她身后,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这是我新认的干女儿露露,你刚回上海,让她陪你四处逛逛......”

  “七姑姑,你这般相逼,那我也就只好也失陪了。”

  霍锦宁淡淡一笑,将手中酒杯放回到侍者端的餐盘中,客气疏离的对那二人道:

  “慢聊,再会。”

  第6章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笙溪小镇,在这片吴门烟水之地,已静默伫立了千百年,岁月不惊,风烟不扰。

  像往常一样,天蒙蒙亮,阿绣就起来了,先打水洗脸,收起昨晚晾的衣裳,然后生起炉子,开始做饭。

  糯米和粳米淘洗后煮粘稠,添入豆沙搅拌,淋上一勺桂花蜜糖,几颗枣子,把糖粥端上桌子,笼屉里的小笼包也刚刚蒸好。

  阿绣手脚麻利地摆好碗筷,去凤姑的门口敲门。

  敲了一会儿,门里才传出来懒懒散散不耐烦的声音:

  “晓得啦,叫魂呀,就起来!”

  房门打开,走出来一个体态丰腴,皮肤白嫩的妇人,她一边系着领子盘口,一边轻轻打着呵欠,吸吸鼻子,骤然笑了起来:

  “荠菜鲜肉馅儿的?这时节吃刚刚好。”

  两人细嚼慢咽的吃着早饭,凤姑舀了一勺软糯甜腻的糖粥,笑嘻嘻道:

  “阿绣嘴巴虽然笨,好在手脚勤快,真要是把你嫁出去,我还有点舍不得。”

  阿绣闻言愣了下,红着脸放下碗筷,双手有些紧张的在腿上擦了下,低着头细声说:“阿绣不嫁人,阿绣一辈子跟着凤姑。”

  “诶呦呦,你还嫌拖累凤姑不够?”凤姑伸指头戳了一下阿绣的额头,“阿姐走得早,把你托付给我,邻里街坊的都还以为你是我跟外面哪个男人生的。我呀是懒得计较,可你今年都十四了,也该找个人家嫁了,这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就留成了愁。”

  凤姑顺势捏起了阿绣的脸:“看看,这水灵的小模样,再过几年一准儿是个小美人,来我们家求亲的后生非得踩破门槛不可。”

  阿绣白皙的脸上涨得通红,她躲开凤姑的手,低头拿筷子戳着碟子里的小笼包,小声说:

  “反正,反正我不要这么早嫁人......”

  两人吃过早饭,就紧赶慢赶的出了门,今天他们有十二户主顾家要去,一个早上就要全部走完。

  江南女子婉约精致,头发更要梳得光亮得体,梳头发是体面活,也是技术活。凤姑的外婆就是梳头娘姨,凤姑的娘亲是,凤姑也是,如今凤姑是笙溪镇上鼎鼎出名,手艺顶顶好的梳头娘姨,好些雇主排着队来找她上门梳发髻。

  每天早上阿绣拎着梳妆盒,跟着凤姑,穿梭在镇子里大街小巷,东家进西家出,手下十指翻飞,就是一个个精美妥帖的发髻,一个月有几个大子儿好赚。

  凤姑不但手巧,嘴也巧,梳头时,家长里短,少不得与雇主太太聊天,她最能左右逢源,哄得每一家老太太小媳妇都乐乐呵呵的。

  “你呀你,好好学着点!”

  凤姑时常拿指甲戳着阿绣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做什么木头桩一样站在一边一句话都不说?这么怕生,以后怎么做梳头娘姨?做这一行可不是光梳好头发就成了。”

  忙活了一早上,终于把十二家主顾都走了遍,凤姑扶着桥边石栏杆捶了捶腰,和阿绣说:

  “我要去和小姐妹吃茶,你自己回去吧,闲下别忘了泡些刨花水。诶,对了,仔细着我的梳妆盒,别光顾着去玩儿,要是磕了碰了,我可饶不了你!”

  阿绣抿嘴一笑,抱紧了那红漆雕花的木盒子:“晓得了。”

  这梳妆盒可是凤姑外婆传下来的,是凤姑成亲时的陪嫁,宝贝得很。凤姑命不好,嫁了人没几年丈夫就死了,从那以后凤姑就指着这梳妆盒,走街串巷给人梳头过生活。

  阿绣知道凤姑这一走,指不定要到多晚才回来。她回到家里,洗了衣服,打扫了院子,泡了刨花水,揉面、醒面,蒸了一锅蜜枣馒头,趁热拣出两三个,包在油纸里,出了门。

  刚出门,一个灰色的影子就蹿了过来,亲昵的依偎在她脚边。

  “阿鱼!”

  阿绣蹲下身子,抱起灰扑扑的猫儿,用鼻尖蹭了蹭它的小鼻尖,笑着说:“我们去找哑阿婆。”

  镇上河边雨廊那条街,聚满了商贩货郎,吆喝叫卖着,生怕过往的客人不搭理。却也有例外,长寿桥旁边就坐着一位不声不响的老阿婆,脚边一个个花篮里放着水灵的栀子花,白兰花,茉莉花,今天赶巧,还有几朵粉嫩的桃花。

  并非她不想做生意,而是她不会说话,无儿无女,靠卖花为生,镇上的人都叫她哑阿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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