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霍锦宁笔迹无疑。
萧瑜掂量了两下手中的纸:“你家少爷什么时候能掐会算了?连什么时候生死未卜都知道。”
“小姐聪明,一看就明白了!”
“他现在在哪里?”
“带人去苏州镇子上的缫丝厂考察去了。”
“哦?这是把纺织厂交给他打理了?”萧瑜一听就了然,“那么这是碍着谁的事儿了?”
换句话说,这生死未卜是谁干的?
霍祥也不避讳,直言道:“少爷说,是三老爷。”
呵,什么生死未卜,不过是父子俩一处好戏。
既然人家有能耐胸有成竹的写下这四个字,她也就不跟着白操那份心了。
萧瑜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知道了,有什么风言风语我心里有数,要真有人登门演戏,我陪着唱下去就是。”
虽然生日,萧瑜也没想操办,除了金环和霍锦宁,估计也没人记得。难得清闲一天,本打算去燕子胡同瞧瞧院子收拾的怎么样了,没想到刚要出门,还真有人送来了请帖,邀她至陶然亭小酌一杯,叙叙闲情。
送帖的人是梁瑾。
萧瑜合上帖子沉吟了片刻,笑着起身:
“走,去陶然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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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春暖花开,阳光明媚,还真是姹紫嫣红,乱煞年光遍,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陶然亭三面临湖,视野开阔,柳色垂青,微风拂面。
萧瑜远远的就看见梁瑾站在亭外,见她走过来,微微一笑。
好似已等了许久,却丝毫不见厌烦。
萧瑜让霍祥在外侯着,只身走进亭中。
“春光明媚,云老板好雅兴。”
“适逢芳辰,略备薄酒,聊表心意,还要多谢二小姐肯赏光。”
“云老板怎么知道?”
梁瑾垂眸轻笑,意味深长:“只要有心,就能知道。”
亭中已准备了美酒佳肴,桌上几道小菜,恰好很合她的胃口,只是奇怪正中央一盘主菜,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却是一盘码得齐整的庙会小吃。
萧瑜在桌边坐下,指了指那一盘,问道:“这是何意?”
“豌豆黄。”梁瑾给萧瑜斟满了一杯酒,“二小姐见笑了,因为幼时一件小事,这是我这辈子最心爱之物。”
萧瑜失笑,不只为他最爱的东西是这么个孩子气的零嘴儿:“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张口闭口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一辈子那么长,谁知道有什么变数等着。”
“我认定的事,就是一辈子。”
“既说相公痴,可有痴似相公者?”
梁瑾但笑不答,只说:“请——”
萧瑜无奈,举杯和他相碰,两人共饮了一杯。
“对了,你前儿个德月楼那出《黛玉葬花》我看了。”
“见着二小姐的花篮了,二小姐以为如何?”
“其他不消说,只是黛玉的悲春伤秋似乎少点,总觉得你这是满心欢喜去葬花啊。”萧瑜玩笑道。
不知道是否年纪尚浅,阅历不够,萧瑜觉得梁瑾唱戏,七情六欲不入肺腑,喜怒哀乐只在脸上,总是少了三分味道,若是怀春少女还好,别的苦情坎坷角色就差些了。
“最近我因着私事,神儿不在家,误了戏,实在不该。”
既然说是私事,萧瑜也就没追问,只道:“这倒是可惜了,云老板下回要留神啊。”
“我听说最近碧虚郎出事了。”梁瑾忽然说。
萧瑜眼皮也没抬,不冷不热道:“我也听说了一些。”
“听说他与白玉兰闹翻,又开罪了司法总长,如今京城戏园子已经没人敢请他来登台。”
萧瑜神态淡定:“哦?不过以他那个小肚鸡肠的性子,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是早晚的事,也是不凑巧。”
梁瑾若有深意:“二小姐没什么可说的?”
“我能说什么呀?”萧瑜不紧不慢的自斟自饮。
如今北京达官显贵时兴捧戏子,每个名角儿后面都有不小的后台,既然已经结下了梁子,那就索性把仇作死,直接把他后台都断了,免得被他拉帮结伙的报复。广合园她那一摔茶杯,人人可都把她划到了庆祥戏班那一派了,左右也要请人登台,难道还要捧着些龌龊小人吗?
如此内里门道,不足和外人道也。
梁瑾似乎也猜到一些,见萧瑜不说,也不追问,只眉目含笑,深深看了她一眼,尽在不言中。
萧瑜自来千杯不醉,梁瑾却不常喝酒,几杯过后,双颊泛红,却是上了脸。
他眼眸清澈深邃望向萧瑜,蓦然一笑,面若桃花,春色也黯然。
“二小姐今日芳辰,我身长无物,别个奇珍异宝,想必你也看不上眼,不如我来给你唱上一段如何?”
“成啊,云老板开腔岂有不听的道理?”
梁瑾低头,笑了好一会儿,这才拿起折扇,站起身子,施施然道:
“听闻二小姐最爱《游园惊梦》这一出,我也是。”
妆未上,衣未换,依旧不掩他风流多情,一身灰色长衫,折扇开,薄唇起,就是一曲《山坡羊》咿咿呀呀的倾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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