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余得许多情_锦绣灰【完结】(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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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年初以来,少帅多次向委员长请缨抗战,均被驳回,委员长强令其剿匪,两人数次大吵。

  萧瑜试探问道:“聆姨对少帅的主张如何看?”

  “他立功心切,想一洗丢了东三省的耻辱,可惜用错了法子。须知委员长的心腹大患在内不在外,如此恐怕适得其反。”康雅聆无奈摇头:“他的脾气我最晓得,上次就同委员长闹得不欢而散,这次倘若我不随行,他们两个一时冲动,保不齐闹出什么岔子,我去从中调停,双方不至于闹得太僵。”

  萧瑜知道康雅聆此言非虚,溯及过往,少帅确实同康雅聆交情匪浅。十多年前,东北军初入上海时,二人便相识了,一个风流公子,一个名门淑女,在十里洋场出双入对,约会频频。当时甚至盛传,二人会终成眷属,奈何使君有妇,最后终是不了了之。

  若是康雅聆此次随行,那么少帅与委员长之间的矛盾能够就此化解也说不定。

  萧瑜一口接一口的喝着罗宋汤,却根本食不知味,捏着调羹的手心冒汗,指骨用力得泛白。

  她想起之前和华永泰夜半谈话,她问他:

  “华教官,你说如今的情形,前狼后虎,大敌当前,两党究竟还有没有可能握手言和,一致抗日?”

  华永泰思索片刻,缓缓吐出了一个字:“有!”

  “那么转机何在?”

  “转机,或许就在西北。”

  今年四月,少帅曾经秘密会见延安方面的代表,双方正式签订了《抗日救国协定》。

  赵四风流朱五狂,翩翩蝴蝶正当行。温柔乡是英雄冢,哪管东师入沈阳。

  昔日一首《哀沈阳》传诵一时,那拱手让土的风流少帅,此番许是真的坚定一雪前耻,立誓抗日救国了。

  文死谏,武死战,但当一个武将不能上战场杀敌,他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午饭以后,萧瑜跑到了花园里,说是散步,却是毫无闲情逸致。此时此刻,她脑海中一团乱麻,无数想法天人交战。

  她站在墙角,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烟蒂丢了一地。

  秋冬时节,远远望去,绿瓦红墙的官邸如同苍绿群山环抱中,黄色梧桐小路上,一颗璀璨的宝石。美轮美奂,如梦如真。

  萧瑜丢下了手中最后一根烟蒂,抬脚碾灭火星,定了定神,向一旁的花丛中走去。

  ——荨麻疹病症严重者,不光是对棉织品,对海鲜、花粉、动物毛发等许多东西统统过敏。

  当夜,康雅聆用过晚饭,换上牡丹盛放的刺绣旗袍后,忽而皮肤瘙痒难耐,紧急叫来医生诊治。

  因其荨麻疹复发,手臂脖颈都有多处红肿,用药之后,翌日仍是没有好转,原定的西安之行在不得已之下临时取消了。

  ......

  有许多波澜壮阔的日子,亲身经历其中只觉得平淡无奇,最终化为报纸上一行铅字,史书上寥寥数语,要等到许多年后恍如隔世,才能真正幡然醒悟。

  这一天是个稀松平常的礼拜六,虽然是难得的休假日,但阿绣还是早早就起床,和过去三年里的每一天一样。

  女佣早已在餐厅准备好了酥脆的牛角包,吐司果酱和热牛奶,阿绣和姚韵怡一同坐下来享受这场难得悠闲的早餐。

  自从来到瑞士,阿绣一直和王维国姚韵怡夫妇一同居住,一晃已经三年了,他们相处得如同家人亲密。

  这让阿绣时常想起曾经在上海时,与丁伯一家人的生活。而后她又会不可抑制的想起霍锦宁,准确的说,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念。

  日内瓦与上海有着六个小时的时差,上海快,日内瓦慢,这样的细小的差距,总会让人产生错觉,她发生的一切,他已经发生,他做的事情,她遥不可知,好似是同一个世界中的两个位面。

  阿绣和姚韵怡边吃早餐,边谈论着今早的报纸。

  这些年远东战场形势不容乐观,而欧洲也是自顾不暇,火星四溅,西班牙内战不休,德意志蠢蠢欲动。王维国对此极为担忧,谓之山雨欲来风满楼。

  忽而,刺耳的电话声突兀的响起,打破这一片宁静祥和。

  女佣急匆匆的过来告诉阿绣,电话是先生打来的,让阿绣迅速赶过去。

  阿绣和姚韵怡面面相觑,出了什么事?

  阿绣急急忙忙的收拾东西,换衣服,姚韵怡不禁担忧道:“阿绣,路上注意安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先顾好自己。对了,别忘督促先生吃药,他一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我知道了,韵姨。”

  阿绣用最快的时间赶到了中国驻国联代表团办公小楼,只见办公室内所有人都在,大家发电报、打电话、收发文件,忙得人仰马翻,根本没有顾得上她。

  国际时事突发事件常有发生,加班更是家常便饭,可没有一次气氛如此凝重,人人脸上的表情都分外焦虑。

  欧阳长亮从里间会议室出来,一眼看见阿绣,急忙走了过来,将一份文件交给她:

  “先生正在里面和郭大使、胡公使会谈,将这份电报发给南京外交次长,快!”

  “好的。”

  欧阳一向沉着冷静,阿绣诧异的瞥了一眼他额头上冒出的冷汗,不禁问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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