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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
这一天,大街小巷都是欢乐的海洋,人民不知疲倦的载歌载舞,放着烟火礼炮,举着火把彻夜游街,甚至不少军人都不断的对天鸣枪,以发泄着心中压抑了许久的情绪。
即便远在深山之处的璧山别院,似乎都能被远处这股子欢欣热情而感染。
门房里两个例行站岗换下班来的中统特勤,破天荒的开了一坛陈年烈酒,两人一人一杯对饮,不一会儿就喝了个底朝天。
一人嘿嘿傻笑:“都打完战了,咱是不是都能回家了?”
另一人红头胀脸:“都回家,都回家了,咱们都回家了!”
两人醉气冲天,说着胡话,不一会儿就呼呼大睡了起来。
而他们身后的院落依旧死寂无声,与这满世界的欢庆高歌这样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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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巫家坝机场
晴空万里,一碧如洗,平日里繁忙异常的机场,格外的井然有序,500架各型运输机排列在停机坪上,它们已经卸下汽油,装满了货物,等待着最后命令。
自从滇缅公路被日军切断,大量的援华物资无法运进中国,为了确保亚洲战场的顺利进行,中美两国联合开辟了跨越喜马拉雅山的驼峰航线。
这三年来,葬身在这条航线上的飞行员不计其数,在长达八百公路的航线上,一路都散落着飞机的残骸碎片,在阳光照射下散发着闪亮的光芒,那是一座座不朽的丰碑。
此时此刻,他们即将迎来驼峰航线最后一次运输任务。司令官一声令下,机场顿时马达轰鸣,螺旋桨旋转直冲天际。
在场所有的军人,搬卸工,修理工,医护人员齐齐鼓掌,眼含热泪目送他们的盟友离开。
为所有的在人类反法西斯战争中奉献的勇士,活着的,死去的,千古英魂,永垂不朽!
数公里外,西南交通运输管理局驻昆明办事处的办公室里,霍锦宁签批完最后一张战时运输单,搁下了笔。
面前的谢景澜不禁问道:“决定了?”
霍锦宁笑而不语。
谢景澜半开玩笑道:“好不容易让你穿上了这身官服,他们怎么舍得叫你脱?”
抗战之中,民族危亡之际,霍锦宁毅然违背了霍家祖训,临危受命,接下了西南交通运输管理局的重担。从工业西迁到中印公路,从滇缅公路到驼峰航线,每每大后方最艰苦卓绝的运输线路上,总有他的身影。
这些年来,霍家可谓是千金散尽,殚精力竭。
“总有办法。”
“那......璧山,怎么办?”
霍锦宁一顿,敛去了笑容。
他慢慢拿起办公桌上那个摆了好几年的镜框,上面是一个清秀女子抱着一个年幼/男孩儿,母子两人笑容相似的温婉。
手指温柔的抚过照片,他轻声道:
“于国于民,我已是鞠躬尽瘁,接下来,还有别的责任等着我去承担。”
世间安得双法全,他必须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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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
娄小舟在香案上牌位前上了三根香,牌位上黑底白字,刻着“亡夫陆嵩桥之位”。
“老爷,日本投降了,我国战胜了,黄泉之下,你可以安息了。”
五年以前,上海沦陷,日本操纵汉奸成立伪政府,妄图利用青帮把控上海滩,陆嵩桥拒不合作,被特务暗杀,陆家上下八十三口惨遭灭门。
适逢娄小舟在外地授业恩师病榻前侍疾,侥幸逃过一劫。
自此她单只形影来到香港避祸,闭门谢客,寡居至今。
回首她这一生,命途多舛,姻缘坎坷,经历过第一次失败的婚姻后,她本已对天下男人心灰意冷,直到遇见了陆嵩桥。
他家中有妻有妾,不是她的良人,他运鸦片,卖军火,发过国难财,杀过革命党,甚至不是什么好人。
可他却是这世上唯一知她懂她,怜她惜她的人,免她在这乱世沉浮,颠沛流离,无枝可依。
可命运偏偏如此作弄,连这最后的依靠也没了。
如今曲终人散,一切往日镜花水月,终成虚幻。
对镜梳妆之时,镜中人已是年华老去,光彩不复往昔,不知这世上可有人记得,那个风华绝代,名满天下的娄小舟?
“太太!太太!”跟了她半辈子的老仆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娄小舟回过神来,悄悄擦了擦眼泪:“福伯,怎么了?”
“太太,您有信来,从美国寄来的!”
“何人来信?”
福伯神色激动,且悲且喜:“是云爷…”
娄小舟接过信封的手一颤,正看见落款处三个字:碧云天。
前尘往事扑面而来,她的眼眶再一次湿润了。
一别经年,恍如隔世,师弟,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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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历八月十五,中秋节
香港中心大剧院,灯火辉煌,座无虚席,这场庆祝抗战胜利的中秋公演,轰动国内国外。
沉寂许久的娄小舟与隐居海外的碧云天,值此普天同庆之际,联袂出演。而这一次,亦是二人阔别多年的再度合作,可谓群情激动,万众瞩目。
当台上光影一亮,鼓乐一起,一个是旦角之王,一个是巾生之皇,流光溢彩,满室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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