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芸香,怎么会在这儿摆摊子卖吃食!
第53章
秦春娇避无可避,只好道了一句:“大少爷。”
这男子,便是相府的大公子苏梅词。
秦春娇在相府里,是服侍老夫人的,和这大少爷交涉本该不多。但苏梅词是相府的长子长孙,备受家族的看重,老夫人更是宠溺有加,时常将他带在身边,有时夜深了,甚而还会留在老夫人的院里过夜。秦春娇是老夫人房里的近身侍女,时不时被老夫人派去传话递东西,同他也就有些往来。
苏梅词望着秦春娇,那张令他朝思暮想的如花容颜,依旧娇艳妩媚。只是短短的两月没见,他却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半辈子的时光。
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两个月又该是多久?
她红润的面容上微带着一丝疲倦,身上穿着一件桃红色的细布夹袄,下头一条嫩黄色的粗布棉裙。袄子的下摆上绣着一枝含苞桃花,那桃花绣得极其精巧,栩栩如生,苏梅词瞧的出来,该是她自己的针工。
这身衣裳,在苏梅词的眼里,当真是粗糙简陋。当初芸香在相府里老太太身边时,哪里穿过这样的衣裳?这样娇嫩艳丽的花儿,就该用绫罗绸缎装裹着,金玉首饰点缀着,精心的养在名贵的花瓶里。怎么能让她在路边,抛头露面、风吹日晒的干粗活?!
买她的那个男人,果然是个不懂风月和怜香惜玉的山野村夫!
苏梅词喜欢芸香,十分的喜欢,尽管她是老太太的房里人。他向老太太私下求了一顿,硬把她给要到自己房里去。这作为孙辈,要祖母房里的侍女,可谓是不敬。但他是老夫人最疼宠的孙儿,老夫人倒也答应了他,只说过了年就叫芸香去服侍他。
然而还没能等到过完年,府里就生了巨变。
府中的几位内宅管家,忽然来到他房中,声称府里近来生了盗窃案,奉了夫人的命,前来搜查。翻箱倒柜之下,竟然从他的书奁里找到了一件女子的肚兜。连苏梅词自己都不知道,那肚兜是怎么跑进去的。
这肚兜送到了夫人跟前,夫人大发雷霆,也不听他的辩解说辞,径直下了禁足令,将他关在小院里,每日默书二十遍。
苏梅词被禁足时,便听说那肚兜查出来,是芸香的。狐媚惑主,是为大忌。这下连老夫人都护不得她,夫人便吩咐人牙子上门,将芸香领了出去。
但这怎么可能?!他和芸香根本没有私情往来,在他私下找过她几回之后,芸香甚而不睬他了。退一步讲,即便那肚兜真是芸香的,他又怎么会放在书奁那种地方?
等苏梅词的禁足令解了,芸香也被卖了。
他听夫人房里的丫鬟说起,陶婆子来禀告过,买芸香的人是个粗鄙的乡下糙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芸香被他买去,管保两天就被打死。
原来,陶婆子揣摩着大夫人的心意,料定她不想芸香好过,便蓄意将易峋描述成了一个凶神恶煞的莽汉。大夫人听了,面上虽是淡淡,却额外赏了她十两银子。
这话传到苏梅词的耳朵里时,他心痛欲裂。他的芸香,怎么能让那样的莽夫磨搓?!
芸香是老夫人的婢女,不是他的,但老夫人既然允诺了给他,那芸香就是他的人。
苏梅词私下也曾托人四下打听,芸香到底被卖到了何处,却始终一无所获。那陶婆子只晓得买她的是个乡下人,哪里人士,姓甚名谁,一概不知。
苏梅词无法,只好作罢。但他始终忘不掉她,他认定了芸香就是他的,该和他厮守一世的。
这样一来二去,苏梅词几乎要生起相思病来。老夫人看不下去,便吩咐趁着清明,来祖坟上坟之际,允他出来踏青游玩,散散心。
也许是天缘凑巧,马车走到这里,他看人吃红枣糕,便打听哪里有得卖,一路寻来,就碰见了在路边摆摊的芸香。
她看上去似乎还好,虽说有些倦意,却气色极佳。
但不论如何,她该是被娇宠金屋的女子,怎么能在这爆土扬烟的路上干这种低贱的差事?
大概是那莽夫太穷,养不起妻子,所以才要她出来做生意。
苏梅词贪慕的看着秦春娇,往日里清润的嗓音甚而有些沙哑:“芸香,你好不好?”话才出口,他便有些后悔,她这样子,怎么会好呢?
秦春娇有些微微的无奈,更多的却是满心杂乱,她淡淡说道:“大少爷,我如今叫回我的本名了,你叫我秦氏或秦姑娘都好,但我不再是芸香了。”她不喜欢那个名字,更不喜欢别人这样叫她。
正是这个男人,让她被冠上了狐媚子的罪名。
她始终想不通,大公子怎么会看上她。他房中花团锦簇,美女如云,身边那些近婢各个都是牙尖爪利之辈,好几个都是家生子,甚而还有秀才人家的女儿。自己这样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怎么就入了他的眼?
但不论如何,她从没勾引过苏梅词,甚而连这个心都没有。她心里只有易峋一个男人,当初大夫人和王姨娘争得不可开交,老夫人出面圆场,把她收到了屋中,不让她给相爷当通房时,她心中几乎是逃过一劫的欢悦着。
这个世间就是这样的不讲理,当一个身份高贵的男人看上了一个身份低微的女人,这个女人就有了罪。
苏梅词愣了愣,但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冷淡,还在相府时,她远着他也有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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