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乡里人看着就连京城大户人家都差人来买,更是趋之若鹜。
秦春娇心里大约猜到了一点,但又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一来尴尬,二来她也不想给易峋惹麻烦,索性就装糊涂,专心做她的生意。
那人来买,她既不抬价也不压价,寻常客人什么样,他就什么样,也从不坏自己定的规矩。
乡下的百姓们,看着就更高兴了。大户人家又怎么样?还不是跟我们一个待遇!
林香莲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更不好过了。
打从林婶儿挨了打,回家就逼着她加劲儿卖东西。因着赵桐生逼债,还要挣娘俩的衣食,再不能低价卖了。
五香鸡蛋六文一个,糖心馒头七文一个,卖的比秦春娇摊子上最贵的点心还要贵!
这价钱压下去容易,抬起来就难了。何况,林婶儿实在受不了天天守着热灶台,做点心煮鸡蛋的那个累,又为了省成本,渐渐偷工减料起来。五香鸡蛋不再磕缝,那跟白煮蛋有什么分别。糖心馒头的糖馅儿,已不再用洋白糖,改成了粗糖,也不再用猪油丁,直接就包了进去,口感既不香甜,还粗糙。糖也不大干净,有时还能吃到杂物。
本来冲着她东西便宜的顾客,一下少了大半。那些赶路没空吃饭的行人,为着果腹买了,东西到手一尝,直骂上当。
传来传去,她的生意越发做不下去,甚而还有人特地回来骂她黑心。
林香莲脸皮薄,做生意本来就不是她自愿的,又被人这样唾骂,她哪里受得了?
天天看着对面生意火热,秦春娇被人夸上了天,她自己被人往泥里踩,整颗心像在油锅里煎。
终于四月中旬的一天,有人当面把馒头摔在她脸上的时候,林香莲再也受不了了。她大哭着跑到了河畔野荡子里,把一整个篮子朝着芦苇荡丢了过去。
那篮子掉进芦苇丛里,里面传出哎哟一声,好似砸到了什么人。
林香莲不哭了,睁大了眼睛看着那边,颤声问道:“谁在哪儿?”
话音落地,就见一人摸着头,手里提着那篮子,从芦苇丛里钻了出来。
林香莲定睛一看,不由说道:“啊呀,秦二叔,您咋在这儿?”
第59章
那人,正是秦春娇的父亲秦老二。
秦老二灰头土脸,灰白的头发上还粘着不少草叶。他向着林香莲狼狈一笑:“老林家的丫头啊,我就是路过这儿,一时内急在这儿出恭,没啥事。”
林香莲眼珠一转,顿时温然一笑,说道:“秦叔说啥呢,您是来看春娇姐的吧?咋不进村呢?”
秦老二倒是不敢说来看秦春娇的,只含糊其辞道:“我不是来瞧她的,我要去上河村,真就是路过。”
林香莲一步步走上前来,向他笑道:“二叔,我知道您的,虽说您当年把春娇姐卖了,可也是为了她好不是?进了大户人家,锦衣玉食的,不强过在家里受穷?说起来,您也是疼春娇姐的。”
她这两句话,真是颠倒黑白。
秦老二当初把秦春娇卖给相府,纯粹是为了还赌债和贪图身价银,这样的话连他自己听着都心虚,林香莲倒说的煞有介事。
他没有吭声,不知道这妮子打什么主意。
打从刘二牛送了信儿,秦老二倒是想来找女儿女婿,然而刘氏怎么也不肯答应跟他一起来,还发疯了一般的阻拦他。这个被他拿捏控制了一辈子的女人,这会儿不知哪根筋不对了,拼命的和他作对。
他气急败坏,手下没了轻重,把刘氏打的吐了血,躺在床上下不了地。
秦老二可不希望她死了,毕竟他就这么一个女人,她死了不止女儿那边没了戏,自己也没了伺候的人。
那段日子,他不得不去借钱给刘氏治伤,每天端汤熬药离不了人。等刘氏好的能下地了,也耽搁到了眼下。
刘氏不肯来,他便想着自己先来打探一下消息。
走到下河村外,却又畏惧起了易峋,便缩在这芦苇荡子里,去不敢去,回又不甘心,进退两难。
正躺着发呆,一只篮子从天而降,砸在他头上,这才把他砸了出来,碰见了林香莲。
林香莲看他不说话,继续微笑道:“二叔,您老人家不知道吧?春娇姐如今可有本事了,她自己张罗个吃食摊子,卖豆腐脑和糕饼点心,生意可红火了。每天峋哥出去,她就出来做买卖,不知赚了多少钱,村里人都夸她能干呢。”
秦老二眼睛一亮,问道:“你说,春娇自己张罗的摊子?峋子不在家?”
林香莲点了点头:“是啊,峋哥这一段都忙着,几乎天天都不在家。那摊子,是春娇姐和香儿姐一起张罗的。”说着,她又笑道:“二叔,春娇姐如今出息啦,您咋不找她去?她和峋哥都那么能干,您和我婶子就等着享福吧。”说着,她上前拿回了提篮,又道:“叔,我还得回去烧饭,先走了。”言罢,她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去了。
有些话,点到即可,说穿了反倒不好。
秦老二站在原地,摸着下巴咂摸着这事儿。
他不敢去找秦春娇,只是因为畏惧易峋,但易峋不在,秦春娇自己又能挣钱,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既然是他女儿自己赚的钱,那孝敬她老子娘,总没啥不行的吧?再说了,就像林香莲说的,当初他是把她给卖了,但不是这样,她能有那几年好日子过?虽说是丫鬟,相府里锦衣玉食的,那不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尊贵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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