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听见是秦春娇捎来的东西,连忙接了过去。秦春娇还在相府里时,她们两个交情极好。她几次犯错,险些闹出大祸,都是秦春娇替她想法子遮掩了过去。秦春娇遭难被逐出相府时,她还在私下哭了好几场。
之前李氏来跟她说着这件事时,她一口便揽在了自己身上。除却和秦春娇的私交,也是为了自己哥嫂在府里谋个地位。
云雀先开了那一瓶样品,倒了些出来擦了擦,闻了一下,又尝了尝,便笃定道:“没错儿了,这就是老夫人见天儿吃的茶油。这味儿倒还更清爽些。”
李氏大喜过望,说道:“那你瞧着,怎么跟老太太说。这也不独是咱们赚钱使,也是为着老太太着想。你和芸香要好,她的为人你是知道的。她男人榨的油,自是不用说的。这也比跋山涉水往南方去贩来的便宜又近便。”
云雀看了她嫂子一眼,笑道:“我当然晓得,嫂子放心,这事儿就在我身上了。”
李氏喜孜孜道:“你答应了,那就准没错了。”
姑嫂两个说了几句闲话,便就散了。
云雀回到寿延堂时,小丫头迎上来说道:“姐姐去哪里了?老太太找了你好一会儿了。”
云雀应了一声,问道:“老太太醒了多久了?”
那小丫头说道:“大约两三刻钟。”
云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服侍了一场,看看堂上无事,便回了自己房里,把秦春娇给她的发油倒了些出来,擦在了发上。
她心中有个计较,如果直眉瞪眼的去跟老太太讲这件事,这事儿必定成不了,传到大夫人耳朵里说不准还要给秦春娇惹祸。横竖这府中四处是大夫人的耳目,她不如将计就计。这,是芸香当初教过她的。
云雀将发油瓶子放在自己的妆奁里,便出了门,将小丫头叫来交代了两句:“我去跟大少爷房里的红缨说几句话,老太太问起来就说我待会儿就来。”
那小丫头答应了,云雀便出门而去。
走到苏梅词的疏影苑,云雀便和红缨聊起了闲话。
红缨看着她的头发,不由问道:“姐姐今儿这头发乌亮的很,就跟三姑娘四姑娘擦了茶油一个样儿呢。”
话才落,秋菊便走了过来,听见这声儿,含笑说道:“姐姐得老太太的喜欢,所以连茶油也肯赏。”说着,便意有所指道:“当初芸香在的时候,老太太那么疼她,都没怎么赏过她茶油呢。”
云雀笑道:“不是老太太赏的呢。”
红缨睁大了眼睛,问道:“不是老太太赏的?那是打哪儿来的?好姐姐,你快告诉我,我也好去买。”
云雀笑着不说话,又坐了一会儿,便借口老太太屋里叫,走了。
秋菊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正当此时,一清丽女子摇曳走来,浅笑问道:“梅哥哥在不在?”
秋菊和红缨连忙起身,赔笑回道:“大爷在卷棚底下坐,表姑娘只管进去,不碍事。”
这女子笑了笑,便移步过去。
红缨瞧着她的背影,说道:“大夫人的外甥女儿,家道败落成这样,还好意思充小姐架子呢。听说今儿上午,她奶母还去厨房,嚷嚷给她们姑娘的点心不中吃。”说着,又对秋菊说道:“姐姐,你也真是个好脾气,对这外人也客客气气的。”
秋菊笑着:“好歹也是姑娘主子,少说几句吧。”
红缨却撇了撇嘴:“听说这表姑娘的娘以前还在京里时,同咱们家大小姐是指腹为婚的。谁知道大小姐早早过了身,小世子也没了。她如今见天粘着大爷,不知心里打什么算盘。”
秋菊没有言语,若有所思。
若是秦春娇在这里,她必定能认出来,这女子便是之前在河间县强要她让出客房的孟家小姐,孟玉茹。
云雀回到寿延堂,在老夫人跟前服侍着,也没提茶油的事儿。
到了傍晚时候,堂中正要摆饭,忽然见大夫人领着一群管家婆娘气势汹汹的进来。
老夫人正在堂上坐着,一见此状,顿时眉毛倒竖,喝道:“老大媳妇,你这是做什么?!如今我这老婆子的屋子,已经成了菜市场,什么人都能大张旗鼓的进来?!”
大夫人不到四旬的年纪,一副水蛇腰身板,两条柳叶掉梢眉,上来向老夫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老太太,不是儿媳不敬。只是家中若出了家贼,那是不能姑息的。何况,是老太太身边的人,今儿能偷针摸线,明儿就能偷盗老太太的头面出去当了。”
老夫人浑身颤抖,气的发笑:“我这屋里又出贼了,之前你们硬说芸香勾搭梅词,把她作弄出去。如今,你们又是看谁不顺眼了?!”
大夫人笑道:“老夫人别生气,这事儿也是有凭有据的。若当真是捕风捉影,儿媳自当给老夫人赔罪。”说着,便使了个眼色。
她身边出来一个婆子,也是相府内宅的二等管家,便是那个和李氏不和的王松家的。
这婆子上前,抓着云雀的胳膊,将她揪到堂下,向上朗声说道:“老太太,这婢子今日下午四处招摇,说她得了什么新鲜头油。经人指正,那头油竟与几个姑娘主子擦抹的茶油一致。这事儿,让人不得不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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