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擦了一把眼睛,带着鼻音说道:“妹子,从今往后,姐这条命都是你的。你叫姐干啥,姐就干啥,就是去死都行!”
秦春娇噗嗤一声笑了,说道:“三姐,你说啥呢,咱们以后还要一起过好日子,谁要去死。”
两人说笑了几句,就分手了。
秦春娇回了家,董香儿也进了门。
才踏进门槛,就听见董大娘骂骂咧咧,一会儿说一家子都是白眼狼,全向着外人,一会儿又骂秦春娇是九尾狐狸精转世,小浪蹄子敢给她脸色看。
董大爷听着,眯着眼睛抽着烟袋,心里思忖着:这丫头,还真是出息了。
董香儿不耐烦听他们唠叨,正打算溜回自己屋里去,途径哥嫂房前,杨氏瞧见她,连忙说道:“三妹,你等着,下午我和你哥就帮你换屋子。”
杨氏说完,见董香儿走了,才放下帘子,跟她男人说话:“娘还在外头骂呢,她活了这一把年纪,咋还没活明白过来!一天二十文钱,守着家门口,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打着灯笼也没处找呢。易家的人还宽厚,待人也好。就峋子那油坊,一天二十五文钱,给人吃的都是净白面,每天还都能见着荤腥。我寻思着,你去春娇的铺子里,就看着香儿的面子上,她也不会给你吃的太差。”
董大成先说了一句:“她老糊涂了,别跟她计较。”又连忙问道:“这是真的?油坊一天给那么多钱,还有白面荤腥吃?”
杨氏说道:“可不是,大伙都眼馋,四处扒拉人情送礼,就想挤进去。但是,峋子说人手暂且够用,等将来再说。眼下,就他二弟、丁虎和赵三旺在油坊里干活。”
董大成听得心动,说道:“那要不,让三妹去跟人家说说,我也去油坊吧。”
杨氏瞅了他两眼,骂道:“你可省省吧,就这差事,还是我费了老大的劲,跟三妹说的。别不知足了,吃着碗里想锅里。油坊都是重活,你那身子板,哪里干的动!一天二十文,一个月下来就是半吊子钱。虽然比不上三妹,但有这个进项在,也宽松的多了。”
董大成心里虽痒,但也觉得妻子的话有理,便将这年头歇了,又说道:“我就是不明白,赵三旺那样的人,咋就忽然走了大运,能得着这样的好事。之前他病的要死,也是易家哥俩把他送到京里医馆,花了许多银子把他救活的。如今,还能跟着易家挣钱。”
杨氏说道:“你还看不明白,三妹也好,三旺也罢,那都是给易家行过好的人。人家是念恩情的,就这么回事。你们也多积点德吧,有好报呢!”说着,她停下手里的活计,忽然皱眉道:“说起来,三妹子近来跟这个赵三旺走的近了。昨儿傍晚时候,她在厨房煎鱼,好像就是给赵三旺送的。我问了两句,她竟然还脸红了。”
董大成当即说道:“那他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咱家三妹,咋也不能跟他这样的人!”说着,他意气风发道:“李家的亲,也早点退掉。咱妹子如今出息了,就是要再说亲,也得是好人家。”杨氏点头道:“我说她也不能那么糊涂,赵三旺穷成那样,她也不能看上。再说了,我瞧着她也没再嫁的意思。”
两口子说了几句闲话,就忙着收拾屋子,给董香儿换房子去了。
赵桐生回家坐了一会儿,心中咋想咋不是滋味儿。他一想起秦春娇那张得意的脸,就忍不住一团火往上冒。
赵有余在京里,赵太太和赵秀茹回了上河村娘家,家里清锅冷灶,冷冷清清。
他在家待不住,转了两圈,又出门直奔易家的油坊而去。
才走到院子门口,就听见那房子里传出“咚咚”的打击声响。一院子的鸡满地跑着,炒榨油的饼,油菜籽儿、茶籽儿崩落的满地都是,尽够它们吃了。都是油大的好东西,这些鸡一只只都养的十分肥壮,羽毛锃亮。
赵桐生穿过院子,走到房门口,就见里面几个男人,赤着上身,光着膀子,在榨油的机子跟前卖力干活,随着锤子一下下落在油饼上,金黄的油脂顺着竹管子流了出来,落在地下的坛子里。屋子一旁的角落中,已经灌满了十来口大坛子,坛子口塞着稻草编成的塞子。
赵桐生看在眼里,晓得那就是一口口钱罐子,眼角抽了抽,清了清喉咙:“峋子,你出来。”
易峋听见,便停下手中的活计,走到门口,问道:“桐生叔,什么事?”
赵桐生背着手,黑着一张脸,问道:“那个秦春娇,到底算你家的啥?”
易峋听这话口气不善,脸色顿时一冷,淡淡说道:“她是我媳妇,怎么了?”
赵桐生哼了一声:“既然是你婆娘,那就管好你女人!别叫她整天在外头四处乱跑,嚼舌头弄嘴皮子,自己不守妇道也就算了,还把一村子的妇人都带坏!”
易峋看着赵桐生,眸光深冷,直将赵桐生看的打了个寒颤,才说道:“她在外头跑,是我让她出去的。她高兴,我就乐意惯着。再说,论起搬弄唇舌,这一村子的妇人排着队,怎么也数不着她。下河村的一些女人,已经坏到十足了,用不着她来带。”
赵桐生听出来他在影射林家的事儿,肺管子气的炸了,两手紧紧握着拳,粗声粗气道:“峋子,你别以为能挣俩钱,就能反了天了!这村子,还不由你说了算!秦春娇再这样子胡闹下去,我可要按照宗族规矩处置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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