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桐生从上河村回来,途径易家地头,立在田埂上,看着易家地里那热火朝天的干活场景,吐了一口痰。
他瞧见赵三旺也夹在里面,心里有些纳罕,暗地里琢磨着:往年开春播种,这小子必定来求我给他活干。前儿我还想着他今年怎么不来了,原来他是跑去给易家干活了。
赵桐生站着看了一会儿,不动声色的走了。
到了晌午时候,众男人们坐在地头田垄上歇息。
那几个雇来的人凑在一起,不免嘀咕起了易家的伙食。
其中一个说道:“你们说,这东家会给咱吃啥?早上出来的急,肚子里没装多少食儿,这会儿早饿了。”
另一个说道:“还能吃啥,窝头咸菜,能让吃饱就不错了。去年我给宋家庄一户人家打短工,一早一晚的稀汤糊涂,也就中午能吃顿干的,还不见几块肉!”
那个不信:“你这话说的,我咋就不信,都不给吃好了,下午还咋干活?”
之前说话的那人一撇嘴:“你爱信不信,东家是雇人干活,又不是请客吃饭。你干不了活,就没有钱赚,碍着他啥事?”
这时候,易家兄弟两个有些私事商量,走到了地那头没听见。赵三旺夹在这伙人里头,忍不住出来说道:“我说老哥几个,说话也要有个实,不能张嘴就来。这伙食你们一顿也没吃上,咋就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我这两位哥哥,还有我那个嫂子,绝对亏待不了大伙的!”
偏生说话的那个,也是个犟脾气,就和赵三旺你来我往的撅了起来。
正吵吵着,其中一个眼尖瞅见田头土路上,走来两个俏丽的青年女子,挎着篮子,提着一只大木桶。他便高声道:“你们别吵吵了,那想必是东家的女眷送饭来了。是好是孬,一瞧便知。”
赵三旺从地头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去,接了木桶,脸上堆笑:“嫂子送饭来了,辛苦了。”
董香儿听秦春娇说了赵三旺的事,倒是对这个油头滑脑的小子改观了不少,伸手在他头上一拍,笑骂道:“臭小子,我都听说了,有你的!好好的跟着你峋大哥干吧,将来有你的好处。要是你还耍奸,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
赵三旺嘿嘿傻笑着,回了一句:“哪儿能呢香姐,我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不知道好歹?”
说着话,三人把木桶和竹篮都送到了地头上。
秦春娇先揭开了竹篮,是两篮子满满的杂面馒头。
赵三旺略微有些失望,这样子的馒头,在农家不算稀奇,农忙时候各家各户都吃的。他原本想着,秦春娇能格外做点什么稀罕的吃食,好给易家长长脸。
适才和赵三旺吵嘴的人,脸上露出些讥诮的神色,其他几个倒是平常,他们原也没指望能吃多好的东西。何况,杂面馒头,管饱也好吃,没啥可挑的。
秦春娇不知道这群男人的较劲儿,又打开了木桶的盖子,顿时醇厚的肉香合着炖菜特有的香味儿四散开来,勾的人肚子里馋虫大作。
顿时,这些短工都围了上去,直勾勾的看着木桶里的菜。
桶子里,是满满的猪肉白菜炖粉条子,油滋滋的大肥肉片子,亮光光的白菜,还有油汪汪的粉条子,熬在一起,正对这些干体力活的男人们的胃口。
原来,秦春娇是算计过了的,午饭这顿最为要紧,人吃不饱肚子,下午就没心力干活了。何况,她也不能让易峋被人戳脊梁骨,落个刻薄雇工的名声。但是,她也不能尽着这些人吃肉,七个大男人,放开肚子吃起来,那要吃多少肉?
所以,她炖了一大锅的熬菜,放了几大勺子的猪油,又切了些肥肉片子,虽说肉没放多少,但菜里油水足,也是一样的。
果然,那些人看见这样的饭菜,什么毛病也挑不出来。
赵三旺有些得意,拿胳膊肘顶了一下刚才跟他吵嘴的人,笑道:“咋样?我说我哥嫂不会亏待人!”
那人抓了抓头,也不好意思的笑了。其实,他也就是那么一说,谁还不愿意吃口好的?
董香儿和秦春娇给众人盛菜,每人都是一碗菜两个馒头。
这些短工都是些青年汉子,还都是单身的光棍,接饭菜的时候,就不住的拿眼偷瞄这两个女子。他们见董香儿盘着头,是个小媳妇打扮,便当她是易峋的媳妇。
众人端了菜碗,拿着馒头,都在地头坐着吃饭。
那个跟赵三旺顶嘴的人,悄悄问赵三旺:“那个梳辫子的,是他家啥人?长的模样真俊,有婆家了没?”
赵三旺睨了他一眼,说道:“那就是我嫂子,我大哥的媳妇!你少打歪主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人不信:“你别糊弄我,他媳妇,咋是姑娘打扮?”
赵三旺不想说秦春娇是被买来的,便含糊说道:“大哥还在孝里,明年才成亲。”
那人似是恍然,点头说道:“哦,这么说,这是他童养媳了,所以没过门就在他家住了。”
赵三旺不想说那么多,便随便点了个头。
那人称赞道:“模样俊俏,又能干,你大哥是讨了个好女人。”
众人大口吃菜就馒头,易峋和易嶟两个也终于说完了话,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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