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他内帏不修,任凭妻子为所欲为,如今何至于祸延三代?
京城风声向来传得快,如若明后天禄郡王府会上门来要求退庚帖,他也丝毫不感意外了。
徐弦没有说话,他只是低着头。
武定侯眼眶刺痛湿热,摇了摇头,最后负手转身脚步沉重而微带踉跄地离去。
翌日——
“什么?”
乐正府内,前脚儿媳才“产后失调病殁”,尚未来得及对外发丧,后脚乐正尚书就收到了武定侯昨日被圣上遣胡公公过府训斥,甚至赏了武定侯夫人三十个嘴板子的消息,立时脸色大变。
乐正夫人则是脸上泪痕犹未干,闻言皱了皱眉。“这武定侯夫人昨日不是才接了娘娘的帖子进宫请安吗?怎地没来由遭皇上训斥,甚至还命人掌嘴了?”
“娘娘那头可有来人怎么说?”乐正尚书突然想起了什么,面容微带狰狞气急地问。
“这倒还没有……”乐正夫人摇了摇头,不明白自家老爷为何突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慎重紧绷模样。
乐正尚书眼神阴郁,闪过一抹厉色,猛然起身便往外走去。“来人,请大少爷,还有狄护卫、闻人先生速到书房。”
“是!”
乐正夫人看着自家老爷疾行离去的背影,一脸愕然。
——刚刚不是还在商议到亲家报丧的事吗?
而禄郡王府这头,禄郡王和王妃也正神情严肃地密议。
“皇上行事素来一箭双雕,”禄郡王身材肥壮,平素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可此刻却是眉头蹙得老紧。“明着是训斥武定侯夫人冲撞安婕妤,可未尝没有警示咱们禄郡王府的意思。”
禄郡王妃烦恼道:“可胡公公又送来了一对皇上亲赏的金玉如意为咱们宝儿添妆,便是乐见这桩亲事成。咱们王府向来中立,不掺和政事,王爷各方交好,为的也只是结个善缘,相信皇上也是看在眼里的。”
禄郡王半天不说话,只一脸忧心忡忡。
“王爷,要不……咱们还是把庚帖讨回,把亲退了吧?”禄郡王妃狠了狠心,果断道:“昨天臣妾自宫里回来后,这心就跳得奇快,总觉得忐忑难安,武定侯世子倘若当真和安婕妤是青梅竹马,曾经议过亲,那咱们宝儿——”
“胡闹,现在如果退亲了,你又叫皇上怎么想?”禄郡王深吸了一口气,“岂不就认了真有此事?”
“可是……”
禄郡王揉着眉心。“宝儿也想退亲吗?”
“知道了这样的事儿,宝儿心下自然是不好受的。”禄郡王妃叹了口气。
“可她偏偏就是喜欢武定侯世子,哪怕心里再有疙瘩,也还是想嫁这个人。”
“那亲事就照旧筹备吧!”禄郡王大手一挥。
也只能这样了……可禄郡王妃却是笑都笑不出。
本以为女儿好眼光,抢到了个背景过硬的好女婿,万万没想到短短数月内,武定侯太夫人过世,武定侯丁忧,就算赶在热孝内成亲,还是惹来了一场风波,结下了一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亲家。
然,此际皇宫议政殿内——
在十数名心腹重臣议完事,一一退下后,严延高大颀长的身躯坐在龙案后方,宽袍大袖底下的修长手掌揉捏把玩着那只贴身旧荷包,神色沉郁。
刀五和金羽卫统领卫春秋联袂而来,恭敬的单膝跪下,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刀五率先开口。
“启禀圣上,乐正少夫人果然于今晨病殁,然乐正府至今仍掩丧不发。”严延面色莫测高深,片刻后讥讽一笑。“朕,还是小看贵妃了。”
帝王势力遍布天下,只有他不想知道的,却没有他不知道的……原来就收到线报,乐正贵妃有意让乐正府和武定侯府联姻结盟,可没想到乐正府还真狠得下手。
刀五和卫春秋头垂得更低,采眼观鼻,鼻观心之态。
贵妃是皇上的贵妃,再如何又哪里有他们这些下属说话评论的份儿?
“关御史是三朝老臣,最疼这个老来女,”严延淡然地道,“刀五,让人把风声传到关家……什么样的毒物,什么人下的手……朕,总不能让这个老臣连仇人都错认了。”
刀五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皇上心才黑……呃,心机重呢!
关御史当年和三皇子没少给皇上下绊子,只是仗着三朝老臣的老资格,手段又太过高明,教皇上捉不到实质的铁证橹了他的官职,虽然目前在御史台也已处于被架空的状态,但皇上忍了这几年,也没理由再忍下去了。
既然有人想自己作死,还要皇上大发善心地挡着拦着不成?
“是,属下领命。”
刀五退下去布置了,卫春秋则是一一禀报京城九门内各处部署。
“嗯,朕知道了。”他黑眸掠过一丝幽微光芒,“记住,皇宫内外九门都给朕守得严丝合缝,只要朕不允,便是只鸟儿也不得飞出去。”
“微臣遵旨!”
接下来大半个月,皇帝不曾再出现在披香殿过。
杨海尽管嘴上不说,还是忍不住私底下去打听过了,幸亏皇帝虽然没来,却也没有去其他嫔妃宫里,就连乐正贵妃也依然乖乖闭门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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