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有自信,怎么地吧!
冯双林气结!
舜钰索性再不理他,闭起眸子假装累极。
沈泽棠看她长长眼睫如蝶扇翅,再瞧冯双林难得吃瘪的模样,不由笑了笑。
原他也很恼怒,不知何时,那股气却已散了。
稍顷朝冯双林温和的问:“今像姑堂游历过,你觉该如何整顿此股狎玩优童风气?”
冯双林默了默,边沉吟边慎重道:“今倒觉那两优说的也有些道理,无论官府酒宴亦私家筵席,请得这些人来侍酒,说话圆融,谈吐得体,进退分寸极会拿捏,且懂许多把戏样样来得,虽是女容,却无娼妓那股荡情冶态,侍酒却也可取。”
顿了顿,继续说:“只是日渐把这成辅,反把开拓后庭、肉身戏耍成为主事,便是本末倒置,定要取缔,可由朝廷修改刑律,先限制文武官员宿娼狎优,给予相应轻严惩处,但见效果出,黎民百姓最擅效防,时日久长,风气定能得改善。”
沈泽棠颌首称赞:“你的见解颇好。”
又看向假寐的那个小书生,笑问:“冯舜钰,你也不能白来,说说看你有何想法?”
舜钰听得此话,知晓不能再躲避,吸口气睁开眼眸,恰与沈泽棠目光相碰,带些若有所思的探究,竟是让她浑身一颤。
第壹贰陆章 初谋略
舜钰舔舔干燥的唇瓣,硬着头皮道:“如今狎玩优童已成气候,只靠朝廷出律强行打压,必适得其反,恐官吏富贾阳奉阴违、儒生及流寇市儿等民愤填膺,趋吾朝内乱生。学生忆起,孙子兵法中,三十五计谓连环计,将多兵众,不可以敌,使其自累,以杀其势。狎优不能硬仗,应使谋略,寻旁力互相牵制,借以削弱其威。”
沈泽棠看她的眼神变了,略含着一抹惊奇,笑着叹息:“你还懂得孙子兵法?”
“俞先生提过,出将入相必是文武兼备通才。”
舜钰有些疑神疑鬼,觉得他说话的语气,像在取笑她。
沈泽棠笑意更深,他其实长得很好看,或许是年纪略长、又在官场叱咤数年的关系,旁人更忌惮的,是他的位高权重,及不怒而威的浑然气势,倒把相貌给迷漓了。
舜钰忽觉自个眼神都火辣辣的了。
不自在朝冯双林看去,恰听他认真的问:“凤九所言的寻旁力,可是指借娼妓之势?”
见舜钰颌首,冯双林蹙眉道:“今路过甜水胡同,你亦是见识过,那些个娼妇面目可憎,粉头油腻,吃葱蒜,喝烧刀,行为举止粗俗,但得有点身份的,皆以与她们沾染为耻,此势又如何借?”
沈泽棠淡淡提点:“这只是京城本地娼妇罢了,倒不可以偏概全。”
舜钰便知他心中早有沟壑,遂继续道:“听姨父提起过,南中之妓性子温柔和顺,容颜水秀娇丽,身段婀娜似柳,犹擅妆扮搭配,且讲的吴侬软语酥烂,更皆琴棋书画精通,应酬也十分的好。”
“不如施行南妓北进之法,到底雌雄相吸才是天理伦常,只因京城娼妓低劣不堪,一众才不得兴趣转于优童,若是来得极品,必会争相逐膻,久长时日后,便能把贵优贱娼的风气暗中转移。到了彼时,那般优童中只靠做陆地操舟的必是无路可走,而水琴水仙此类可天演竞存,未尝不是胜举。”
冯双林听得心起钦佩,暗忖往昔倒是把凤九小瞧了,却原来心思如此缜密,日后想必亦非池中物。
悄瞟眼见老师乌眸柔和,神情含着几许赞许的也在看凤九,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沈泽棠默默,才笑道:“舜钰所言也极好,你俩说法合并而行,即是解决之道。待此事圆满,禀明皇上予你俩嘉奖。”
二冯忙作揖谢过,再说了会子话,听得国子监暮鼓沉浑声响隐约传来,赶车马夫嘴里“得得于于”吆喝,摇晃渐缓渐慢,终停将下来。
已至“崇教坊”跟前,舜钰暗自在心大喘口气,随冯双林下得马车去,与沈泽棠展拜辞别。
冯双林面庞露不舍之意,不肯移步,只恭问:“天黑似要下暴雨,老师不如宿在监内,明日早再回去。”
“吏部尚有公务处理,你们先行一步。”沈泽棠摇头婉拒,话音才落,即见冯舜钰火烧屁股似的走了,不由好笑,同冯双林简单交待几句,即让沈桓进得舆内,闭门命车夫驶离。
……
“凤九,你要去哪里?”
舜钰自顾自朝敬一亭方向去,忽听得身后冯双林话含狐疑的问。
她只想自个事,倒把他给疏忽了。遂回身站住,朝冯双林道:“永亭先回斋舍去,我要跑诚心堂一趟。”
“可是把书拉了?你告诉我是哪本,兴取斋舍里我有。”他难得敛了疏离,语气带有亲近之意。
舜钰摇头笑了笑:“是别样的物什,一定得去拿的。”
冯双林踌躇会儿,见她急着要走的模样,忙开了口:“方在马车里,我俩所想之策皆拜老师所赐,即便日后无甚嘉奖,你也莫心存怨念,本就是不该你我所得。再送凤九一句话,依你才智,日后官场仕途定会大有所为。”
语毕,也不待舜钰回话,直朝斋舍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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