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绯闻录_页里非刀【完结】(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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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一穿莺背色茧绸直裰的男子,已值不惑,正倚于花梨木官帽椅上,端着茶碗悠闲得意的吃着,想必此人即是唐六公子。

  面前跪的人,舜钰也认得,是在国子监内,带人绑了徐蓝来的护院头目。

  听得唐六公子低声叱责:“哪来的狗胆儿敢将人打伤,那肩背处的青痕,能致肌肤肿胀,你让我如何画得逼真?”

  此护院头目原在娼妇寮里做事,对吃霸王餐的买春客,素来心狠手辣。

  新来画馆才数日,痞气还盛,听得这话心里不利落,遂讪讪道:“公子只画他身正面,小的击他是背面,怎么说都无碍的。”

  “无碍?”唐六公子沉沉看了他会,忽的眉眼舒展笑道:“你倒是懂得比我还多哩!今日辛苦,你起来,我赏你盏茶吃。”

  说着亲自斟了滚滚浓茶,端着等他来拿。

  那护卫松了口气,站起至唐六公子面前,道声谢,俯身伸手欲接。

  也就电光火石一瞬间功夫,唐六公子松开端茶盏的手,如铁钳般一把攥住护卫的手腕,另一袖笼里掩藏的利刀,滑至掌心,但见手起刀起……

  “豁啷”茶碗摔个粉碎,一只手掌连根切断,亦同时跌落于地,喷溅四射的鲜血,被洒了一地的茶水洇染开来,呈淡淡的粉色。

  几个仆子处变不惊,有的擦拭地上的狼藉,有的端水来供他盥洗,唐六公子用棉巾边抹手上的水渍,边望向滚地哀嚎的护卫,阴沉着脸,慢慢道:“现在明白正面背面可有关系否?就断你一只手掌,你怎腿软筋麻,眼哭嘴嚷,浑身都在抽搐哩。竟还敢与我强辩,非得受苦才知好歹!”

  遂不耐烦地挥挥手,过来两个孔武有力的仆子,上前狠劲拖着他,从舜钰跟前经过,直朝门外去,另有个仆子则猫腰,不断拭着滴下的血点。

  舜钰不落痕迹的朝田荣窥去,见他微蹙眉,眼神凛凛,顿时心中一沉。

  与她所想的大相径庭。

  舜钰私以为能名唤唐六公子、又擅作画的,定是个年轻翩翩且瘦弱的文雅公子。

  哪曾想到竟是个中年男人,且虎腰熊腰、身强力壮的模样。

  即便田荣不说,回想方才他手起刀落时的快、狠、准,委实令人不寒而栗。

  唐六公子怀揣的武艺,竟是如此深不可探。

  “小娘子,你过来!”舜钰见他朝自己招手,不由攥紧手里的帕子,迈着碎步直上前见礼。

  田荣的背似乎更弯了,手里握着胡琴,蹒跚跟随在后面。

  唐六公子看她面无血色,一副战战兢兢的神态,呵呵轻笑起来。

  无知妇人哪见过这等阵仗,惶怕是应该的。

  “前在院里听得墙外有唱曲的,那般生僻词意并不为世人所觉,你从何处听来的?”唐六公子问,他馆里养有乐人,不惮会随便从外招人进来,他活的很小心。

  舜钰抖着声回话:“奴家的夫君是个秀才,有些学问,且欢喜寻词谱曲,教奴家来唱。”

  那唐六“哦”了一声,继续问:“那你夫君现在何处?”

  “前年染病逝了……!”听那嗓音似要哭出来,他脸一沉,斥道:“待会还要唱曲,你抽抽噎噎若坏我兴致,定不饶你。”

  再不理她,径自朝架子床踱去,查验仆子可有将此人周身擦拭干净。

  管事过来带她与田荣至花鸟锦屏后,只让在此候着,等唐六公子让唱曲时,方才能唱。

  才交待完,即听屏外传来声道:“作画时最宜静,不过我今高兴,把你夫君教的曲子,一个个唱来我听。”

  管事随即带着仆子出得房去不提。

  ……

  一时房内无人,田荣开始拉扯胡琴,舜钰婉转唱。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锦屏被指尖崩破个洞儿,凑近窥去,仅见唐六公子的背影耸动,正在凝神专注的作画,看那白绢上似已有了绘痕。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胡琴已换至舜钰手中,而音不曾断过,遂朝田荣使个眼色,田荣不再迟疑,晃出锦屏,直朝唐六公子背后疾去。

  那唐六公子自然不是省油的灯,虽在用心作画,依旧听得背后虎虎生风,情知不妙,拎起砚台,头也不回往后砸去,趁田荣躲防之机,已窜出十步远,回首阴恻恻的笑:“今真邪门的很,一个比一个胆肥,你俩可是来送死的?”

  又道:“小娘子胡琴拉的不错,比你可强百倍。”

  田荣不理,神色肃穆道:“来此只为带走床上之人,你若首肯,我们定当重谢,若不肯,也由不得你!”

  “好大的可气。”唐六公子把手掌指节捏得”咯吱“作响,开口道:“我还不曾是谁的手下败将,今你俩是要葬身于此了。”

  话音未落,一个鹞子翻身已至田荣身前,直朝他胸口击去,田荣侧身堪堪避过,迅速朝他后背掷拳。

  两相激烈缠斗,但见低徊反仰势昂然,所听风声人无影,彼此旗鼓相当,分不出高下。

  舜钰还在拉着胡琴,只为掩去这乒乓打斗响动,怕被外头的仆子听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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