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起了怕,她下意识地抓住沈二爷的衣袖,忽而那手就被攥进他的掌心里,很快就被他攥热了。
外头传来护院的污言恶语,一口一个小娼妇,听得沈二爷面庞愈发沉冷。
他同沈桓被护院领进门,带入画师房里,先给银钱备了些酒菜,边吃边聊谈,不妨说起唐六公子,画功了得却为人古怪,喜弄优童还得有乐人在旁开口白助兴。
沈泽棠朝沈桓使个眼色,起身即走,他已晓得该去哪找冯舜钰。
来得似乎晚些,正看到她一手拽着唐六公子,一手挥着弯刀在虚张声势,看的他蹙眉有些生气。
算她命大,碰到这群蠢笨至极的护院,若是去沈府试试看,分分钟便把她给灭了。
舜钰只觉捂住嘴儿的手又紧了紧,外头的人还未曾离开,即不能妄动,她便把头摇来晃去想要摆脱。
“别动!”嗓音依旧温和,有些淡淡的。
她快要憋死过去,还别动?!也生气了,想不出别的法,索性朝他掌心咬了一口。
沈泽棠怔了怔,忽而觉得有些好笑,窗外的黑影渐渐散离去,他的心情似乎也清朗起来。
松开挟制她的手,看她猛得吸口气儿,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
秋风秋雨住,铜锣胡同巷口,卖馄饨鸡的摊子还在做生意。
那小伙计掀开锅盖,热气弥散开来,碗里盛上八只胖馄饨,再舀二三勺熬白的鸡汤,浇点麻油,洒把葱花,即摆上四方桌。
桌前围坐三人,两个锦衣华服的男子,一个贫苦小妇人。
沈桓拿来一碗红椒油,想了想,先递至冯舜钰面前,笑问可要加点辣味?
舜钰打量了他半晌,总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遂笑了笑,谢你,不爱吃辣。
沈桓讪讪的收回手,又递至沈二爷面前,也淡淡拒绝了。
他便自个挖了一大勺,把汤染得红殷殷的,吃得鼻尖直冒汗。
沈泽棠其实并不饿,看着舜钰吃的渐饱,这才让她把今晚之事述个仔细。
舜钰把魏勋因心怀忌恨,要绘她春画以做羞辱,却误把徐蓝绑进春申馆,念及同窗情谊,她去求馔堂会武艺的厨夫,一道来救人。
一整晚的惊心动魄,三两句即可打发过去。
沈泽棠默默听完,再看看她,知晓她有所隐瞒,却也不问。
只交待沈桓送她回国子监,自己撩袍起身,先行缱风而去。
第壹捌叁章 众问案
早朝后,大理寺正堂犹显热闹。
梁国公徐令、刑部尚书周忱、来凑热闹的礼部尚书李光启,及被强拉来凑热闹的沈泽棠。
大理寺卿杨衍特意让侍卫烹了茶来,李光启觑眼问烹的什么茶,杨衍笑说这是松萝茶。
“你此次倒真诚。”李光启朝沈泽棠呶呶嘴:“沈二,昨在你那吃的齐云瓜片颇甘醇,你尝尝这松萝茶如何?”
沈泽棠端起吃了半盏,笑笑复又搁下,看一眼杨衍,不疏不缓道:“徽郡的松萝茶得来不易。”
杨衍神情有些得意:“是我家住徽郡的妹夫馈赠,平日不轻易拿出待客。”
沈泽棠淡笑不语。
徐令茶也不吃,只坐于官帽椅上,自顾生闷气。
周忱想与他说话,要么冷言怼之,要么爱搭不理,遂陪笑道:“你老拿我置气作甚!但凡沾惹上皇亲国戚的案子,皆由大理寺专办,我亦无能为力啊。”
听得此话,杨衍沉下脸来,他说:“刑部掌吾朝刑罚政令,而大理寺行复审之权,此案原就该属你职辖才是。”
顿了顿,不无嘲意道:“周尚书自令郎逝后,不是信佛么?佛说众生皆平等,怎至你处依旧云贵贱之别,这佛,怕是白信了。”
李光启噗哧低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态。
周忱得这番奚落,面庞红白交替,额鼻划过的细疤痕不住抖动,颇为恼羞成怒:“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走就是!”撩袍端带起身,气冲冲要走。
沈泽棠朝他温和道:“周大人留步,实也怪不得杨大人,依《诸司职掌》载,大理寺职专审录天下刑名,凡罪有出入者,依律照驳。事有冤枉者,推情辩明,务必刑归有罪,不陷无辜。而刑部掌天下刑名及徒隶勾覆关禁之政令,此案是该刑部全权受理才是。”
他又对杨衍说:“但凡事总有旁出之时。徐首辅得皇帝圣谕,指定大理寺承案,倒不必太苛责刑部。杨大人才能卓著、明辨事非,定能公正论判。”
周忱复坐椅上,神情讪讪:“杨大人说话刁钻,我好歹比你痴长些岁数,礼数总还得有。”
杨衍不置可否,只看向徐令肃声道:“案情已查实,太仆寺卿魏大人之子魏勋,因对国子监同窗冯舜钰怀恨于心,教唆春申馆的护院、欲将其绑入馆中,却错绑了徐公令郎徐蓝。”
李光启插嘴起来:“春申馆名字听来倒文雅,是做何营生的?”
杨衍脸一肃,他素不喜陈诉案情时被人打断,微顿继续道:“春申馆有十数画师,以替娼妇优官绘春画图谋生,其中名唤唐六公子的画师最负盛名,但其有龙阳之诟,每替优童绘像后,定得灌其迷药糟践。”
“额地个娘哩!”李光启震惊满面,急惶惶问徐令:“我那侄儿清白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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