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绯闻录_页里非刀【完结】(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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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盛嗓音愈来愈低,靠着椅背阖上双眼,手中的酒钟从指间滑脱,洒湿了官袍。

  “谁说不能如何!有仇有冤的总要算个清楚。”舜钰冷笑,把钟儿里的酒吃尽,丢块腊肉到狗儿脚前,那卷毛狗便去万盛跟前,衔起掉落地的酒钟,送舜钰的手里。

  酒钟内壁抹了迷药,随手丢进食盒,拿出个一模一样的钟儿摆香几上,再斟酒至满沿。

  舜钰近万盛身前蹲下,一眼便看见他腰间的钥匙串儿,闷户橱放着都是陈年大案卷宗,因极少开启取用,钥匙簇簇新。她很快就寻到,抽拔下来,紧紧攥进手心。

  打开元宝大锁,拉开两扇橱门,一股子被囚藏的阴森之气,迅速扑面而来,她忍不住低咳两声,警觉的朝万盛看了看,垂头荡手昏晕得沉沉,那只卷毛狗在偷熏肠吃。

  舜钰顾不得许多,暗忖田家案还回不久,定不会搁摆橱架深处,遂从第一格找,果然没掀几册,便见封面夹中用松烟墨书着一行楷字:洪泰五年工部尚书田启辉满门抄斩案。

  ……

  万盛打了个寒颤,突然惊醒过来。

  房间里如流光凝住般静谧,火盆里的炭燃的通红,只觉双膝被烘烤的很热,卷毛狗蜷着四肢趴他脚边,懒懒在打盹。

  而舜钰依旧坐在他对面,脸颊漾着抹晕红,虽微觑着眼眸出神,手里还端着酒钟慢慢吃着。

  听得动静收回视线看着他,淡笑。

  万盛觉得有一丝狼狈,原本是个能吃酒的,怎才吃了两三钟就醉了。

  他坐直身躯,接过舜钰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舜钰侧头看了看窗外,才回他,午时二刻了。

  万盛哦了声,只觉窗外光辉夺目,还道是温阳当午,再定睛细看,哪里是日光。

  竟不知何时起,大雪似琼花乱舞,白茫茫落得看不清来路。

  第贰捌叁章 暗潮涌

  沈桓手搭大氅,撑着青布油伞在午门等候多时,早起还是旭日东升,天蓝如碧,哪想到了晌午,忽一阵冷风袭卷而过,便见万里彤云密布,大雪如飞霜撒盐,纷扬而至,不多时宫墙内外乾坤素裹,江山碾玉。

  他很担心沈二爷,祭天祀地时辰漫长,官员立于广场毫无遮挡,莫说落雪滂沱,即便是下刀子,也得生生硬受。

  快至酉时,才见三五官员浑身白茫茫的露了影,沈二爷高大,倒是极易分辨,沈桓急急迎上,替他披大氅,撑着伞伺候入官轿。

  徐令不晓得有什么事,紧跟过来,隔着轿帘与沈泽棠嘀咕,说了好阵子话,这才面色难看的告辞离去。

  ……

  吏部正堂,簇了一大铜盆炭火,徐泾等几搬了圆凳围坐,沈桓脱了一只皂靴,凑近火面烤干,嘴里骂咧:“这天气着实古怪,入冬里哪场雪都比不过今日,瞧才走个来回,就湿透透的。”

  徐泾瞪着铜铫,里头的雪水被炖的咕嘟作响,他想着旁事,话说的漫不经心:“雪乃祥瑞之兆,意味来年国运昌盛,百姓居安,你湿个靴袜又如何。”

  沈桓一时哑然,正这时,沈二爷换了身秋香色直裰进来。

  徐泾忙搬来紫檀雕花椅至火盆边,沈二爷坐下接过姜汤,慢慢吃几口放下,苍白脸色泛起微红,却依旧蹙眉染肃,眼眸凝冷。

  难得见他如此心事重重,素来是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物,此时也显露些许不淡定。

  徐泾自然也不敢多问,再冲了盏银针茶奉上,沈二爷摆手不接,默然盯着盆里燃烧的银炭出神。

  一股子沉闷躁郁的氛围,不露声色地四处弥动,直把人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窗外的风呼啸而过,闻得一声巨响,沈桓忙起身去察看,回来道是棵梅树的枝桠,被大雪压断了。

  沈二爷这才淡淡问:“后日南下的行装可都有备妥?”

  徐泾忙回话:“二爷的官印及谕令文书、吃穿用度皆收拾妥当,老夫人又遣人送来,两身开春穿的衣裳及鞋履,也已搁置进箱笼里。”

  沈二爷想想说:“你去李记丝绸铺子,再置两身女孩儿穿的春衣及鞋履。要绸缎料子,上身的衫子、最宜豆绿翠蓝天青色,下身的裙、荼白藕合软黄便可。”

  徐泾不及开口,沈桓大剌剌插话:“女孩儿穿红的好看,什么胭脂红水红桃红……看着喜庆。”

  沈二爷沉吟稍顷:“红穿着太媚易招人眼,不妥。”

  徐泾挠着头笑,挺为难道:“爷总得告诉我,她年纪身高胖瘦才好置办哩。”

  “照冯舜钰的体貌来就合宜。”沈二爷端起盏儿俯首吃茶。

  徐泾及沈桓面面相觑,惊的下巴掉下来。

  恰此时,沈容急匆匆的掀帘禀报,冯双林来了,正在偏厅等候。

  沈泽棠面色顿时肃穆,迅疾起身,边朝外走边低声问:“他来时路上可有人跟随?”

  沈容道不曾有,他才吁口气。

  穿过前廊进偏厅,令沈容几个在外严加把守,顺身将扇门紧阖。

  再回转身,沈二爷眸光微睐,扫了圈四周,声音一贯的沉稳温和:“永亭!”

  帘后倏得闪出一人,正是冯双林,但见他脸色惨白隐透鸦青,眼眸黯淡,嘴唇亦失了颜色,依旧穿着祭祀小相的水田衣,却沾染着斑驳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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