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繁华的景致终有散退时,渐渐只听得车轮轱辘轱辘、马蹄踢踏青石板路的声,穿过城门即是望不到头的官道,两旁皆是枯树荒草残雪,满目萧条衰败之景。
旷野的寒风吹得车帘呼呼大敞,舜钰忙将窗子闭阖,车厢里瞬时很安静,沈二爷正垂首看书,灯火映亮了书面,却用暗影模糊他的面容,仅见微抿的薄唇,及坚毅的下颌。
沈二爷是属于越看越好看那种,前世里就因看的多了,她才对他下不去狠手。
舜钰讪讪的扭转视线,掐着帘布上绣的苍鹰翅膀,甚是无聊……总不能一直僵着这样不说话儿。
暗暗又朝沈二爷瞟去,他看得很认真,嘴角噙起笑意。
“沈大人看得什么书?”舜钰忍不住好奇,如沈二爷这般的大儒,寻常书籍怕是难入眼罢。
沈泽棠抬起头,很大方的把手里书册递给她,顺手取了热茶吃。
舜钰忙恭敬接过,见得书册苍青封皮上的名目及题字,怔了怔,脑中顿有万头神兽奔腾而过。
真是服了!沈二爷竟在看自己箸的文集……
“昨晚间燃的烟花可好看?”
“好看!”舜钰点点头,暗忖沈二爷怎知晓的,再想那般声势浩大的烟花阵仗,方圆十里能看到并不稀奇。
“怎么个好看法?”听他慢条斯理的又问。
舜钰便把那燃的各色飞禽走兽、火树银花、神鬼妖怪及痴男怨女等,从头至尾叙了个遍。
直说的眉眼星亮,神彩飞扬,喜欢的跟个什么似的。
她喜欢就好,没白费这心思。
说了会话儿,舜钰开始掩住唇打呵欠,昨晚翻来覆去至三更才朦胧睡去,这会马车颠簸缓行,倒把人困意浓浓勾起。
沈泽棠体贴的递来条锦褥,她道了声谢,坐着裹紧全身,歪在窗前想眯回就醒,哪想眼帘相触,就再睁不开来。
……
风呼呼地灌进,是徐泾拉开车门又阖紧,坐沈泽棠对面,朝舜钰呶呶嘴:“这才出京就睡着了?”
沈泽棠不置可否,压低声问他有何事要禀,徐泾从怀里抽出封信笺递上,道是差役刚追上送来的。
沈泽棠接过看完,也不言语,只搁至灯火处烧了。
徐泾看他神情凝重,想问又不敢问,半晌后才听他说道:“已有弹劾工部尚书丁延的奏疏,移交至内阁处,他怕是要凶多吉少。徐泾,你说工部尚书旦得缺位,谁会补济而上。”
徐泾蹙眉沉吟,稍顷才回话:“照说该由工部右侍郎秦砚昭补济,但徐炳永岂会放过扶植他党羽的机会,况他对工部早觊觎已久。”
沈泽棠默然,脸色平静道:“百花楼替徐炳永饯行时,他说的话颇令我蹊跷,十日前早朝时,他忽来一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思虑他是指徐镇功贪污被斩一事。”
徐泾吃了一惊:“可徐炳永怎会怀疑至二爷身上,难道是秦砚昭……”
沈泽棠反倒笑了笑:“我曾说过,徐炳永虽不知自己侄儿是何人出卖,但他眼线颇多,不得实证却有蛛丝马迹处。其是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性子,旦得怀疑谁岂会再去重用。”
他顿了顿又道:“吾等不必再此揣测,不久即见分晓。”
“二爷此话何意?”徐泾听得心起糊涂意。
“工部尚书之职若是旁人接替,那徐炳永种种所言,倒是我妄加多疑。”沈二爷慢慢道:“若是秦砚昭补济为工部尚书,便可知他已背叛与我,终成徐炳永的党羽……那此次两江巡查之行,怕是极其凶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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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贰玖壹章 天福寺
“凤九……凤九……”有人似近又远地在唤她,声音柔和且沉稳。
舜钰无暇搭理,她正在做春梦,梦里被沈二爷含着唇儿使劲吃缠,他贯常温文儒雅,心性淡泊的作派,可每至她面前,便把那正人君子的伪装,撕剥的支离破碎,暴戾气十足。
她嘴里被大舌搅得呼吸不能,哼哼唧唧间,抬起手儿去推搡他的肩膀。
他身量颀长,胸怀宽厚,哪里推得动呢,反被他攥住手指,朝腰腹下重重按去……
“噌——”古刹钟声惊醒梦中人。
舜钰圆睁水目,呆看沈二爷凑近的面庞,不及多想,只急着躲避,额头撞上厢顶,痛得眼冒金花。
“二爷你想作甚?”她嘤呜质问,眸光流转,却见徐泾不知何时,端坐沈泽棠对面,正瞅着她,看好戏似的。
沈二爷他能做什么,有外人在侧哩……自作多情了……
舜钰有些尴尬,旋及连耳带腮的通红,扒拉着锦褥,清咳一嗓子,佯装很镇定:“做了个恶梦。”
那是怎样的恶梦,竟让她夭桃扑面,春情荡漾,叠声儿唤着沈二爷……
沈泽棠微笑,不拆穿她,只道:“这里是天福寺,我去同普静方丈辞别,最多半个时辰,你可在附近转转,但莫走得太远。”
交待完即撩袍端带,下得马车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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