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么绝情。”舜钰使劲去掰他的手指,怎弄了半晌,那环腰的胳臂都快环她胸上了……
心眼如针尖麦芒……气得俯头朝手面上就是一口。
沈二爷哪在乎这点不痛不痒,只是有些好笑。
这丫头表面看似对他恭敬又顺从,其实一身嫩骨骄矜的很,一不得她意,管你是谁,说出的话能把人噎死。
能用柳枝儿把娇滴滴小姐的脸破了相……他抬手把她小嘴儿捏了捏:“狠心的丫头。”
舜钰呆了呆,他说什么?含含混混的定不是什么好话。
“沈二爷,杨大人来拜见……”沈桓大咧咧推门禀话,恰见着二爷搂着冯生卿卿我我的……额地娘,得捂脸,画面辣眼睛。
舜钰颊飞一抹红,也不知是由气生猛,还是沈二爷松了手,她三两下站起身,朝自个床上一躺,拽过锦褥遮脸。
沈二爷笑意愈发地深,偏问她:“不随我见杨大人去?”
见舜钰一动不动的,也不勉强,整理好衣襟走两步又顿住,回首道:“此案看似借尸还魂毫无破绽,反倒显得太过刻意,你可把此暂放,等至镇江后必有定论。”
听得舱门紧阖,沈二爷与杨清边说话边离去,待得只剩寒雨浪涛声,舜钰掀起褥子坐起。
赵守善,原大理寺卿,与父亲同朝为官,平素关系亲厚,常携家眷至田府来做客,其有意待赵青青及笄后,许配给大哥田舜吉为妻。
舜钰不喜欢赵青青,尤其亲眼见她,敢拿柳枝儿责打田濂,吃了熊心豹胆么。
再然后两家渐次疏离,断了往来,父亲说不是为了划伤赵青青的事儿,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想起大哥留下的《寿阳曲》其一句:善难守,恶如崩,赵卿煞愧玉堂人。
赵守善!舜钰眸瞳泛起冰冷意,她从床垫下摸出短刀来把玩,刀锋出鞘,寒光森森。
……
日间弹指过,明月转船梢。
客船终停泊于镇江西津渡口,一下码头,江南初春清晨的凉意便扑面而来。
镇江知府的几乘官轿停落,穿六品官服的通判及同知,领着十数府吏已等候多时。
杨清请沈泽棠一行随他去府衙。
沈泽棠笑着婉拒,只道初来乍到,总是要去四围闲逛,领略过这风土人情后,再去府衙共商公务。
杨清看着啼哭吵闹的赵青青,顿感头痛,叫来个名唤马春的府吏,给沈大人等指引带路,自己这才入轿,鸣锣张伞的离去。
沈泽棠知杨清派马春跟随的用意,是怕他甩案跑了。
当年在国子监时,这杨清可没少被沈泽棠及李光启高达折腾,果然是十年怕井绳,却也不表,笑着问马春,哪里有吃早食的地方。
这马春是土生土长在这里,桥门洞口,巷陌街坊闭着眼都能走到,再瞧他们一行穿衣气度,杨清方才毕恭毕敬之态,早已猜着定是京城路过此地的朝堂重臣,自然不敢怠慢,骨碌着眼道:“出了码头十数步,即有家李嫂面馆,虽场面不大,滋味却是极地道。”
舜钰则踏着泛起湿意的青石台阶,层层向上踏行,才下客船不久,整个人还犹觉摇摇晃晃的。
台阶两边是密如鸽笼的低矮房屋,多是船工或渡口埠头讨生活的,携家带口住在这。
勤劳妇人大清早洗衣裳,挥着棒槌“梆梆“打散缭绕的迷雾。
半大的少年在生炉子,拿把破旧的蒲扇急扇着火星,哪想倒腾出更多的黑烟扑面,熏的眨巴眼流泪。
一扇小窗半开,及笄的渔家姑娘梳着乌油发,含羞带怯望着路过的轩昂客,希得谁能抬头把她看。
忽听”嘎吱“推门一声,俯身出来个红衣娼妇,才伺候完跑船归来的汉子,捏捏袖笼里的银子,满脸春懒倦浓。
这里与京城又是别样的风景,江南水乡的吴侬软语,听进耳里有别样的韵味。
有人拽住舜钰的袖管,定睛看去,是个五六岁抹花脸的小乞丐,可怜巴巴来讨钱,马春欲过来驱逐,却被舜钰阻了,掏出铜板搁进他手里,小乞丐指头一攥,谢都没有说,飞也似的扭头跑了。
舜钰有些微怔,抿着唇不露痕迹朝沈泽棠睇去,他正同徐泾低语,沈桓则揽着马春说话,其它侍卫亦在谈笑。
没人注意到她的举动。
舜钰不由地握紧掌心,掌心里有张折叠纸条,是小乞丐偷偷塞给她的。
……
李嫂面馆果然场面不大,连块匾额都不舍得镶,只在屋檐插着旗子。
风一吹呼啦啦的响,旗面展开,上写着个大大的“面”字。
正揭开大铁锅盖,翻滚的面汤如运河滔天,一个白胖富态满脸和气的妇人,正拿大勺撇去面汤周圈的浮沫。
想必这就是李嫂了。
却想不到这里生意红火的要人命。
店里坐无虚席不说,门前摆着的五六张桌椅亦坐的满满当当。
有人埋头吃着,大多数人都在等,等的无聊,便互相攀谈起来,操着各种方言,皆是南来北往客。
舜钰朝桌面上看了看,原来这里不光卖面,还卖蟹粉汤包水晶肴肉藕汁汤圆。
又有人端着盘匆匆过,香味直钻鼻息,却是两面洒着白芝麻的蟹壳黄小烧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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