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桓心一紧,至他跟前跪下:“属下知罪,请沈大人责罚。”
“好……”沈二爷颌首冷笑,舜钰有些看不下去了,打断他插进话来:“你责怪他作甚,这伤是我自个弄的行不行,就流了点血,你瞧一点都不疼。”
为了证明真的一点都不疼,她把受伤的手掌使劲甩了甩。
听得有几人倒吸口凉气,也包括她自己,其实……舜钰撇撇嘴,疼得不要不要的。
沈二爷默了默,朝唐同章叹息一声:“你看本官这些侍卫,个个不擅言辞,出了事想问个子丑寅卯都难。”
“沈大人不必烦恼。”唐同章微笑道:“我记得是有吩咐余庆,引领他们来到此地,问他一切自然知晓。”语毕即命人去传余庆。
沈二爷端起盏吃茶,不多时即见余庆匆匆赶到,听明白唤他来之意,顿时显出为难的神态,直向唐同章使眼色。
唐同章却浑然不察,见余庆吞吞吐吐地,蹙眉不耐烦道:“你平日里最是口舌伶俐,此时怎如嘴里含了汤圆般?沈大人在此,你还不赶紧如实说来。”
第叁贰玖章 轻呷醋
余庆只得把事情经过如实说了一遍。
唐同章愈听愈如坐针毡,他暗忖这沈二就是只老狐狸,什么侍卫不擅言辞,是让他自己的人来戳他的老脸。
却敢怒不敢言,拱手陪笑说:“都怪下官教女不当,养成这般骄纵跋扈的性子,稍后回去定好好惩戒,待晚筵时让她给……这位姑娘陪罪。”
沈泽棠不置可否,接过郎中开的方子看了会,转手递给沈容,沈容立时会意,送那位郎中出去。
他这才看向跪着的沈桓,沉声道:“你逞一时口舌之勇而致凤九受伤,自去院中领罚罢。”沈桓应承,起身径自退下。
唐同章有些不自在,遂开口力劝:“沈指挥使并无什么过错,沈大人可否网开一面……”
沈泽棠笑着打断他:“吾若网开一面,他倒真要同唐姑娘那般骄纵跋扈了。”
唐同章一时语塞,恰瞟到舜钰忍俊不禁,弯唇要笑不笑的样子,再也坐不住,随便指了件事告辞,沈泽棠也无留他意。
待房中无人,舜钰去提壶倒茶吃,却被沈泽棠接过替她斟满,再把她受伤的手轻握掌中。
舜钰颊腮微红,试着把手抽回,又放弃了,低声道:“一点皮肉伤,不碍事的。”
“真得不痛?”沈泽棠嗓音很温柔:“伤口这么长,怎会不痛呢。”
舜钰不知怎得就有些娇了,抿着嘴半晌不说话,忽儿把眼睛在他衣袖上蹭蹭:“有点痛。”
沈泽棠的心又软,把她鬓边细碎的发拈至耳后:“剑气最易伤人,以后再见沈桓他们打架,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可懂?!”
舜钰嗯着答应,他俯首亲亲她白净的额头,果见她倏得瞪圆水目,神情充满戒备地看他。
沈泽棠笑容浅淡,难得见她这般温顺可人,有些情不自禁了。
遂撩袍站起面不改色,依旧泰然道:“我去正堂看会帐簿,你好生歇息,需要什么问沈容即可。”
交待毕再不耽搁,直朝门外离去不提。
……
待至黄昏时,天边还有抹残红将褪未褪,新月已如钩挂梢头。
沈二爷去赴唐同章置办的筵席,却也让典吏拎了食盒子送来,舜钰午后无事困了懒觉,此时目光炯炯的,索性让沈容搬了张小方金漆桌及椅子摆在院里,碗盘满当一桌,她闲懒而坐。
听柳阴中忽啼黄鹂,见流萤明灭深竹,小院东风拂春暖,惊道不觉流年又换。
舜钰倒了盏金华酒,看一眼背脊挺直的沈桓,他罚跪已有一个时辰,五大三粗的汉子怪可怜的。
沈桓原好生生跪着,这小桃子非来撩拨他,除酒味儿,还有那碗盘里鸡鸭鱼肉喷鼻香,他咽咽口水,忍不住粗声道:“手伤怎好吃酒,不如我替你吃罢。”
舜钰笑而不答,撕下一只油汪汪的烧鸡腿,在他面前晃呀晃,要不要吃?!
“哼!”沈桓撇头不看了,他有时候也是很傲骄的。
舜钰有些无趣:“诶!只想问你,为啥唐姑娘唤沈大人为沈哥哥?很亲近哩,还有你,怎跟她如仇人相见似的?”
沈桓听她是问这个,转过脸眼眸深沉……那个……鸡腿先拿来。
他咬口肉吃盏酒,精神顿时百倍,笑嘻嘻地:“这唐大人七八年前在京城为官,任詹事府少詹事职,后受詹事陈尚礼毒害太子案牵连,降至此地为府尹,此个不表,当初在京时,这唐姑娘受人挑唆,执意登天波楼,要抛绣球选婿,摆了三天的道场,绣球都未曾抛出去。”
“唐姑娘总要挑个称心如意的。”舜钰颌首道:“瞧她武功不弱,抛起绣球来定也百发百中。”
沈桓接着说:“可巧那日我陪二爷去天宁寺祈福,恰路过天波楼,唐金一个球抛来砸中二爷,可了不得,缠着就要嫁,即便同她讲的明白,沈二爷早已娶妻育女……啧,竟然宁做妾室也甘愿,幸得唐大人还要脸面,老夫人更觉屈煞她,这事总算是未成,不过话说回来,即便他(她)俩赞同,二爷也不会纳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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