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就是采药人。
这个可恶的小骗子,什么给他洗衣做饭暖被,竟然都是诓骗人的。
他怎么能当了真!
……
舜钰听到剑刺入清风身体时罪孽的声音,有黏稠滚热的鲜血,喷溅至她蓑衣,在洁白的手背染上红梅。
她前世在宫中与嫔妃争斗,轮回转世复仇血恨,亦是假借它物及他人之手,这般亲自杀戮委实不曾有过。
松开执剑的手,朝后趔趄数步,眼睁睁看着清风踉跄跪地,看着他眼里泛起冷酷绝望的讽笑。
即便他杀人如麻,死有余辜,舜钰浑身还是止不住的哆嗦。
背脊忽然贴上宽厚的胸膛,暖热的掌心蒙住她的双眸,温和沉稳的声音响起:“别看。”
沈二爷说别看,那就不看罢……可已深深映入脑海里又该怎么办呢?
她辄身把自己埋进他滚烫的怀中,倾听他有力的心跳,甭管前尘今世与这男子有多少恩怨爱恨,他总是那个最能安慰她的人啊。
舜钰僵硬的身子渐软下来,她轻笑:“你去哪了……你怎么才来呢……你早些来不就好了……杀人你知道是什么滋味吗……”
她不笑了,嗓音哽咽,话说的断断续续,却听得沈二爷眸光黯淡,柔肠百转。
“对不起呵,我以为你还在山上,便先去了那里……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了。”他去捧舜钰的腮,想看她脸上的神情,却因她的执拗而放弃。
再抬首冷观受伤的刺客,被同伴救下带走。
他摆手阻了将兵追赶,只给沈容一个眼色,沈容会意,疾步朝消失在浓雾后的身影追去。
胸前的人哭得他衣襟都湿了,索性一把抱起,头也不回的朝马车而去。
……
或许是山中寒凉更兼夜雨,也或许是心力交瘁且体乏,舜钰自回到应天府后,染恙卧榻几日。
远远近近许多事在梦里不知来处,她意识昏沉,只知沈二爷总是亲自喂她药汤,替她盥洗手脸,不再与她同房共寝,却夜半忙完公务会来榻前坐一会儿,甚至……亲她。
他色欲熏心,也不怕过了病气,精致薄唇舔吮她的耳垂、颊腮,把她唇舌的苦味汲去,非要将甜蜜留下。
明知道她此时软弱无力,奈何他不得,只能任他为所欲为,他便愈发得寸进尺,听他微沉的喘息,听他温柔地嘱咐:“凤九快点好起来。”
于是乎在某个春光明媚的午后,听得一只黄莺儿,落在紫藤花架上啁啾。
她推开房门出了廊前,阳光好生刺目,眼眸眯觑了半晌,才看清团团的粉蝶自身边翩跹飞过,一股子苦味弥漫,是侍卫那五,拿把蒲扇在扇炉子,墩在上头的药汤,咕嘟咕嘟冒着烟气儿。
一束紫色鸢尾捧到她面前,舜钰愣了愣,抬眼,正恰到徐蓝含着笑意的面庞。
第叁肆玖章 皆故人
“徐蓝。”舜钰接过紫鸢尾,眼儿笑眯眯的,苍白的脸颊泛起红晕。
“凤九!”徐蓝浓眉舒展,眸光熠熠,怎么也看不够她。
“徐蓝。”舜钰亦看着他,与国子监里骑马射箭的男儿少年郎,又有了不同,沙场的金戈铁马,让他的眉梢嘴角愈发坚毅,那年轻将军的英武正肆意挥斥……真好,这世间还有个徐蓝,真好呵。
“徐蓝。”她忍不住欣喜地再唤,就这名字,都带着春日午阳潮湿的温暖。
徐蓝唇角扬起,一把托起她的腰肢,放到廊柱榻板上,面对面,眼观眼,他低问:“凤九可有想我?老子日日在想你,想你个女孩儿,该如何应对如狼似虎的众臣,许多回在梦里把自己吓醒,看你被他们揭穿身份可惨的样子,我就使劲给老爹和你写家书,有空闲就写,让他定要护着你,不许别人欺负。”
……她一封都没收到。
舜钰恍然明悟在大理寺时,好几回与徐令遇见,他吹胡瞪眼的会问候她几句,却是得源于此,那会可把她紧张的不轻。
“交阯国那般的远……你都白写了。”舜钰咬着嘴唇,说不感动是假的。
“不怕,现如今我回来,我来护你。”徐蓝言辞铮铮,听得她鼻子酸酸的。
在这样下去,她真的要哭了。
“这花真好看。”舜钰吸口气,一只蝶儿扇着粉翅围着他俩打转,想汲花上香甜的蜜。
“交阯国的民风与吾朝大不同,那里的男子如欢喜哪个女孩儿,就常捧花给她。”徐蓝笑道:“果然有些道理。”
瞧,凤九不也高兴的很么。
舜钰忽然忆起在姜海房里裱画时,沈二爷遣人送来红殷殷的梅枝……她抿抿唇,余光瞟见那五端着汤药过来。
徐蓝接过汤药,用调羹划散圈圈热气,舀了喂她。
舜钰脸红了红,只是摇头不肯,要接过自己吃,徐蓝挑眉粗声:“每趟来看你,总见着沈大人再喂你吃汤药,我也要喂你。”
舜钰又好气又好笑,翻白眼瞪他:“我那会病着呢,什么也不知道,随你们摆弄,如今复回精气神,有手有脚的,哪需人伺候。”
徐蓝还待说话,却见侍卫那五满脸诡谲,暗以为是凤九脸皮薄,不惯人前亲密,笑着将汤药递还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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