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棠解脱着直裰,不疾不徐回:“我问元稹智取可有妙计,他说的是什么?”
“擒賊先擒王,王亡賊散。”此时说这些有何用,舜钰去拉他的袖子:“你别让他去罢,或让沈桓去也成。”沈桓曾随他在云南平乱数年,耳闻目染应是不错的。
窗外”咚“的一声响,唬得舜钰一跳,听得有兵士吵吵,说是廊顶掉下个大灯笼,幸得没砸到人。
沈泽棠把直裰搭上椅背,仅着荼白里衣,眼眸深邃地看她,半晌沉声道:“凤九,我要妒忌了。”他又添了句:“你对徐蓝好的让我妒忌了。”
“……”妒忌?!舜钰怔了怔,这是哪儿跟哪儿呀。
沈泽棠握住她的手,叹了口气:“擒贼先擒王,我把张将军这个‘王’请进总督府来,余下的‘賊’再多不过是‘贼’而已,徐蓝若这都无法担当,它日怎能成就大业。而这个‘王’更不是省油的灯,他定不会空手而来,只怕到时府外数千兵士团围,他身伴‘鹰天盟
顶尖刺客,而我将与他席前博弈,稍有差池,数千兵士涌进,刺客劫杀,凤九,你更该把心……放在我身上才对。”
舜钰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再细忖度……似乎说的皆在理上,沈二爷其实才是身处最险境呵,她心底莫名浮起歉疚,软着声安慰:“二爷放宽心,我不会置你于不顾的。”
沈泽棠看着她,嘴角缓缓翘起,松开她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很温和的说:“好!”
遂站起身脱去里衣,手欲解腰间锦裤系带,又微顿,看着她笑:“你还杵在这里……我是不介意的。”
舜钰这才醒过神来,沈二爷什么时候脱得只着一条里裤了,瞧那裤儿松松随时要掉的样子,她的脸倏得通红,跟个受惊的兔子般,朝门外头也不回的去了。
帘子在身后簇簇阖拢,舜钰吁了口气,恰瞧见徐蓝倚靠廊柱站着,抬眼望着西边天际如火流霞,出着神,连她走到跟前也未察觉。
“徐蓝。”舜钰笑眯眯地唤他。
徐蓝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打量她,似不经意在问:“你在老师房里……你们在说什么?”
舜钰仰起脸儿,看着霞光将他鲜烈容颜、镀上薄薄的晕黄,她忽然觉得面前这个人,他的眼眸里,多了些城府的意味。
第肆佰章 鸿门宴2
舜钰把张将军谎报兵数吃空饷的事儿,同徐蓝简述一遍。
看他浓眉紧蹙好生严肃,抿唇又道:“老师命你领两千兵去军营收编,我原想你大抵应付不来……但听得他一番见解后,倒觉以元稹的文韬武略,定能力挽狂澜,扭转乾坤。”
她忽儿忆起前世里,就是眼前这个男子,领数万大军逼宫,那威武冷冽之气势,在脑中竟长存不去。
遂自言自语:“元稹日后可是吾朝的第一大将军呢。”
“承你吉言。”徐蓝听得仔细,心底由生欢喜,嘴角微扬起:“你大可放心,军营收编于我并不足惧,我担忧的是你呀凤九。”
“担忧我作甚?”舜钰满脸疑惑。
徐蓝语气颇沉重:“我率兵抵达吉安城,与张将军有过相触,观其表面虽亲和,内里却多算计,皇帝遣老师及我前来平乱,他若真恐东窗事发,定会做下万全之策。”
“今晚受邀至总督府用宴,知此地有吾属下将兵三千,他岂肯以身涉险,为保己命,定会带足兵四千而来,不敢堂而皇之入内,将府邸围个水泄不通必有可能。”
顿了顿,俯看舜钰闪闪发亮的眼睛,他道:“这里实在异常凶险,稍有不慎丢掉性命亦有可能,你随我去罢,便是舍了我的性命,也要护你毫发无损……我去同老师说,他不是个强人所难的性子,定会放你随我去。”
语毕辄身要往正房走。
舜钰心底涌起一片暖意,急忙拽住他的胳臂,终还是摇头了:“出京城一路皆是老师护我,如今他遭逢凶险,我岂能自顾逃生,于情于理都要守在他身边的。”
徐蓝还待要劝,却见沈桓风驰电掣赶来禀命,人未近,已把舜钰那只不老实的手,看过几遍。朝徐蓝作个揖:“我来给沈大人回话,张将军率众快至府门,事不宜迟,还请徐将军整队理兵由后门悄遁。”
徐蓝拱手淡道知晓,朝舜钰看了一眼,道声保重,遂撩袍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舜钰一把拽住沈桓胳臂,急头胀脸地问:“我的琵琶呢?”
沈桓大眼瞪如铜铃,一拂袖子,丧里丧气道:“别见谁都拉拉扯扯,我还是童男子身,受不得这个。”
若不是事出危急,舜钰真想仰天长笑,缩回手再问:“我的琵琶呢?”
“找徐泾去,我哪里能知。”竟是瞟都不瞟她一眼,掀开帘子径自进房里了。
舜钰被他怼的莫名其妙,问随来的侍卫那五,这是吃了火药么,见他满脸茫然也就算罢。
此刻哪里还有闲心计较这些哩。
……
张和骑高头大马,后跟一顶凉轿,停驻在正门前,抬目望上悬一匾,被烟熏的焦黑,隐约得见“总督府”三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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