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务为重,我自有分寸,二爷毋庸多牵挂。”她眼波潋滟。
沈泽棠微微笑了笑。
这丫头不知自古内宅多纷争,更况沈府这般强宗大族,当初梦笙在时为此很烦恼,常遣嬷嬷与他抱怨诉不平。
他一因公务繁重,二因不便干涉后宅,同母亲提醒过几次,却也收效甚微,后就不太管了。
“别担心,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他摸摸田姜嫣粉的颊腮,又去与沈老夫人告辞。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她何曾受过甚么委屈,田姜抿抿嘴角,直到沈二爷清梧背影消失在锦帘外,她才收回视线。
奶娘带沈荔过来行礼,养成的习惯,每到午间要在房中歇困儿。
何氏也领沈庆林至沈老夫人跟前,她眼眶隐隐有些泛红,沈老夫人目光炯炯,脸色微沉,严厉道:“哭甚么,大喜的日子。沈二的性子温文平和,不爱管他人事,今趁高兴诫训大孙儿,字字金玉良言,你要领情才是。”
沈庆林忙作揖:“二叔诫训极对,皆是孙儿懒怠,母亲也不曾哭,是昨儿睡得较晚缘故。”即暗自扯扯何氏衣袖。
何氏拿帕子拭过眼角,稳住声勉力道:“庆林说的无错,是昨晚疲累而眼睛红了,何曾哭来着。”
“既然如此,你就回去好生歇息罢。”沈老夫人语气有所缓和,遂朝陆嬷嬷吩咐:“前些时得了一包上等燕窝,你稍会给大媳妇送去滋补身子。”
何氏急忙谢过,他娘俩又来给田姜道别,田姜起身还礼,看了眼沈庆林,想想终道:“至贤者不能逾,至洁者不能污,彼诫仁者,性之而非假也,安之而弗强也,动与仁俱行,静与仁俱至,盖无往而不存,尚何以择为哉!假以时日,侄儿修成至贤至洁者,不用理你二叔之言就是。”
沈庆林吃了一惊,还未待魂转,见她已在授三房之子沈庆宇、之女沈蓉的拜礼,只得随何氏往门外走。
待出得院子,何氏奇怪的问:“你二叔母满口之乎者也,说的是甚么?”
二叔母同他说,最有贤能者不被超越,最清白者不被玷污,其无需借外力而成,亦不受外力之迫,行动坐卧、言谈举止已然大贤大德,哪里还需择地而居呢。
沈庆林不曾想二叔再娶一房妻室,竟又是满腹锦绣的才女,年纪还那般的小……
何氏看他脸色怔怔地,捺不住推他一把:“在发甚么痴?”
沈庆林这才敛神敷衍:“只是一些劝慰的话。”又道:“不过二叔所言极是,晚间请母亲替我收拾箱笼,明日我就宿读国子监去。”
何氏丧夫后,把这一子看得极重,此时想到将许久难见,再思量他的仕途前程,便把一腔酸苦难舍的滋味抑下,盘算起旁的事来,此处不表。
……
待田姜奉茶见亲结束,已至暮时,沈老夫人苦留她吃过晚饭再去,崔氏笑道:“二嫂在这里用饭,二叔回去恐要见怪,等这阵子新婚热络劲过了,母亲在请二嫂陪饭未为不可。”
沈老夫人听后,自己也笑了:“这倒是我拎不清。”伺候侧旁的丫鬟婆子也抿着嘴笑,田姜脸颊泛起红晕,适实告辞。崔氏送她出了院门,又挽胳膊热情的聊两句,这才眼送着不见人影方回来。
房里沈老夫人半倚在榻上,一个丫鬟在替她捶腿,一个丫鬟托着荷叶式茶盘,盘内摆个青瓷小盏,正滚滚冒烟气儿。她上前捧过青瓷小盏,走到榻沿边奉上。
沈老夫人接过吃了,才让崔氏坐,并问可是有事?
崔氏小心翼翼笑道:“也无太大正事,昨日里给二叔操持婚事,媳妇连夜里将各项收支细表成册,因着数目可观,想着还是知会母亲一声为宜。”
沈老夫人“嗯”了,崔氏从袖笼里取出帐册,翻开说:“二叔此次婚事仪程规礼做了全套,除鼓乐者外、还有“抬轿”、“提灯”、“赞礼”、“高照”、“旺相”、“厨司”、“喜婆”等有百多人侍候,府中皆供早时肉面,中时酒饭,夜饭由工食钱一百文代,或摆六至八碗为一席。其中鼓乐者十五人,工钱每人给一银,另给司乐封赏、纳喜钱,合银二十两。厨司者二十人,除工钱每人五百文,整设喜筵百席,另给厨司封赏,合银十五两;做事者五十人,每日工钱四十文……”
沈老夫人蹙眉打断她的话:“倒不必说的这般事无俱细,只需告诉我名目执事人合计工钱及各类买办合银额度即可。”
崔氏将帐册翻至最后一面,仔细看过道:“一百五十个名目执事人合计工钱五百两,各类彩绸爆竹、饮食器具及河鲜肉菜粮油等采买合银一千三百两,再加杂余其它,共计两千银不足。”
沈老夫人凝神微默,沈二此趟婚事规模浩大,是有些糜费了。
第肆叁贰章 沟壑心
崔氏偷睇沈老夫人脸色,似不经意般:“二爷与梦笙婚时似乎耗银为千两。”
那时两房同娶,并一道不过才两千银不足。
沈老夫人将茶盏往桌上一顿,发出轻微地脆响,她看向崔氏目光如炬:“那又如何?一千两银留不住梦笙,两千两若能让新媳心甘情愿留在沈二身边,过一年半载,再生下一男半女,莫说两千两,便是四千两五千两,都随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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