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姜垂颈无言,半晌才问:“你遣去的人杀了沈府的车夫及管事,我的丫鬟呢?也死了吗?”
秦砚昭沉默了会儿:“我只是请人办事,把你带到这里即可,旁人生死与我无干。”
田姜心一冷,不愿再看他,语气愈发淡淡地:“我如今在沈府过得很好,你放我回去罢。”
“放你回去?”秦砚昭一字一顿的重复,他的脸色忽明忽暗,勾起的薄唇满含凉讽,抬手用力挟住田姜的下巴尖儿,扳扭过来面对他:“你忘记我的话了?我曾说过,我置了处宅院,给你住。你的家仇血案我来查明,你死活就是不肯!现怎又甘愿被沈泽棠圈养后宅?他这般与我有甚不同?冯舜钰你这个骗子,唯独对我最是能硬下心肠。”
他又冷笑道:“你忌讳我娶妻,不能给你名份,可我的心从始至终都在你那,从未曾收回过。而沈泽棠他的心在哪里?他为前妻九年未娶,你以为他还剩多少余情能给你?”
他还待要说,侍卫却隔着帘笼来报,不曾细禀,只道有急事。
秦砚昭蓦得松开手,不疾不徐地站直身躯,阴沉沉看着田姜被挟捏泛红的肌肤,嗓音渐起缓和:“沈泽棠在做一桩大事,他将会再次害死你,我岂能坐视不管,是以……你就乖乖待在这里罢。”
忽然笑了笑,话里意味深长:“今晚是我俩洞房花烛夜,虽然来得晚了些,可我依然很是期待……”
看田姜别过脸去不理,他也并不以为意,辄身径自离去不提。
……
沈泽棠面容端严地站在官道上,暮霭混沌,萧瑟的秋风吹得他衣袂飘荡。
一场大雨把所有痕迹冲刷的一干二净,他将豢养的数十暗卫悉数放出,在方圆几里仔细搜寻。
暗自思忖着走至马车边,还想让翠香再将细节处说一遍,可看她身受重伤的样子,又把话吞咽回去。
其实沈二爷明白,翠香已说的详尽,再问不出甚么,也深谙遇到棘手事,定要保持头脑清晰冷静,慌张惶乱于事无补……他难得这般管不住自己的情绪。
“二爷。”背后传来沈桓的声音。
闭了闭眼镇定片刻,方才面无表情的转身。
他声音沉沉问:“可有何发现?”
沈桓禀报:“在官道千米外的树林里搜到府里马车一驾,马已放跑,车也尽毁,看断口痕迹,刺客所用之器为长刀,擅武功。再另侧崖下发现车夫、管事龙五及小厮两人尸身,皆一刀毙命。并不是临时起意妄劫财的毛贼,显见有备而来。”
正此时,耳畔听得疾蹄声由远至近,但见沈容翻身下马,三步并两步至跟前拱手道:“确是老夫人遣管事去府里接夫人来天宁寺,欲誊抄《楞严经》以报佛祖恩德,并无误传。”
沈泽棠颌首,又问:“老夫人可有问起她人怎未来?你是如何说的?”
第肆陆叁章 怒意显
沈容恭敬道:“如二爷交待那般,只说梁国公府徐老夫人有紧急事,把夫人接去了。”
“老夫人可有说甚么?她有提何时归府?”沈泽棠再问。
“属下先找过法印住持,他请老夫人亲自代抄佛经亦可行,且不久会有得道高僧游历进寺,又劝服老夫人多待几日,听过高僧宣卷讲经后再归府,老夫人答应下来。”
沈泽棠颌首,田姜被劫掠万不能走漏风声,他沉吟半晌,才道:“沈容,将翠香送入梁国公府养伤,我稍刻修书一封,你一并亲自交至徐令手中。”沈容肃颜应承。
他又朝沈桓命道:“夫人被劫一事不得外传,府内亦不能提,若被我听得半句流言,拿你是问。另,此次绝非机缘巧合,必是早有图谋,提醒众卫严防,府内外巡逻务必警醒。”沈桓拱手应诺。
“去吧!”沈泽棠命他们退下,徐泾随在边忍不住低问:“夫人被劫可是冲二爷而来?”
沈泽棠不置可否,现在任何想法都会混淆他的判断,是不是冲他来总会知晓的。
他撩袍踏上马车,想想又把徐泾叫到近前:“看使的刀法劈砍痕迹,是训练有素的刺客,急召清风来见我。”
徐泾忙称是,沈泽棠不再多言,他抬手轻揉眉宇间的疲倦,帘子簇簇荡下来。
不知何时天际已挂一轮皎月。
……
田姜望着窗外皎月出神,忽听有脚步声,接二连三进得房来。
她辄身看见八九个丫鬟婆子,有的在置一席酒菜,有的铺设被褥帏帐,还有手捧凤冠霞帔销金盖头的,两个喜婆提着篮儿,里搁满“撒帐”用的金钱彩果。
田姜略含讽刺的微笑,缓步走至桌前坐下。
过来个赞礼婆子,满脸堆笑见礼,自称姓李,她道:“秦大爷今晚要与夫人成亲,虽然比不得高门大府仪程热闹隆重,但这里该有的也是一样不缺。”
田姜似没听到般,只是不理,看着一桌酒菜,倒觉有些饿了,拿起筷箸各挟了些小菜至碗里,慢慢吃着。
那李嬷嬷便不再多说,去点燃龙凤喜烛,又烧起一炉合欢香。
不晓过去多久,田姜含香茶漱口时,帘外有丫鬟禀报:“秦大爷已至二门,朝这边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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