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被说的脸”腾“地红了,期期艾艾回:“母亲心里最明白,他那样风流成性的人,岂是我能劝得住。”
沈老夫人怒道:“我心里不明白,你老爷没娶你前,是这府里最规矩的,如今成这副样子,你就没半点责任?”
薛氏还待强辩,崔氏忙站起身拉她去旁坐下,低语:“你就少说两句话罢!”
旋而亲自执壶给沈老夫人倒满盏,笑着道:“老太太为这些事伤神烦恼,气坏身子可怎了得!据媳妇听闻,是那来福儿的孀妇巧七不知廉耻,一日五叔酒吃醉了回,她堵在仪门那里托腮咬指整衣裳,兼有几分姿色,谁能禁得这般勾引。照我来判,将巧七给牙婆子转卖了就是。省得日日见着皆心里添堵。”
沈老夫人脸色稍缓和,遂朝崔氏说:“我瞧她个年轻寡妇孤苦无依怪可怜,给她口饭吃,却是个得陇望蜀的贱骨头,敢打起爷儿们主意,这事就照你说的速速办去。”
刚说到这里,春喜进来禀报:“大少爷来给老夫人请安。”
何氏连忙起身道:“瞧我竟忘记今是他下学的日子。”
沈老夫人脸上总算有了笑意:“外头冷得,还不赶紧让他进来暖和些,顺道见过他母亲。”
便听得靴子踏响,帘子簇簇动过,沈庆林走进来,定是才下学,未来得及回房换衣,仍套着国子监监生所穿的蓝色镶青边圆领袍子,戴四平巾,衬得面目很是清秀。
田姜因是新妇,先前她们说话不便多言,只是吃茶默听,现见沈庆林这副模样,感觉十分亲切,不落痕迹的多看了他两眼。
丫鬟拿来软垫,沈庆林给老夫人跪拜行大礼,又给各房夫人行礼问安,不经意瞟过田姜,明艳娇媚如鲜花初绽,更比初见时夺人魂魄,连忙收敛心神,走至母亲跟前拱手作揖。
何氏上下打量他,含着泪道:“定是在国子监辛苦,瞧着脸颊都削了。”
沈老夫人深谙慈母多败儿之理,不爱听这话,招呼沈庆林至自己面前,笑说:“你母亲是心疼你,总觉离家在外就是吃苦,其实不然,我倒瞧你胖了些。”
沈庆林也笑着颌首:“国子监里饭食荤素皆有,并不曾苛待,只是功课繁忙,老师严厉,同辈杰出,每日不敢懈怠,唯恐落后于人,遭人耻笑,连累沈府名声。”
田姜听得他说辞,蹙眉暗忖,若是他想法这般重,患得患失的,又怎能一门心思专注学问。
忽然沈老夫人握住他的手,拉近眼下问:“可是才挨过扳子,手心红红的,肿的跟蒸糕般?”
沈庆林面目泛红,双颊滚烫,急欲缩回,何氏已然跳起近前来,捧着他的手无语凝噎,就流下泪来。
他不得不安慰母亲:“在国子监读书挨板子乃常事,母亲不必如此大惊小怪。”
“你二叔那会读书没挨过先生板子。”沈老夫人想想叹道:“你父亲倒是挨过不少回,听闻有次先生把板子都打折了,你总是比他强的。”
众人忍不住掩唇偷笑,沈庆林不自在地抽回手背身后,这话他听得只觉刺耳,父亲是武将,读四书五经做八股自然不是他强项,但他是要同二伯一样入朝为文官的,老是被打板子,哪里会有甚么前途可言。
何氏湿着眼睛朝田姜看去,开口问:“弟妹不妨替我向二爷说说情,给庆林换个和善的先生可否?”
“母亲不可!”沈庆林低声阻止,更是窘迫了。
田姜听得何氏这话,想想劝道:“明师之责,在于胜理,在于行义,理胜义立则位尊矣,可不在于善矣,刘学正是吾朝宿儒,经纶满腹,手下解元三甲出数名,能为他的门生实乃三生有幸,不过,他的脾气确实耿直刚硬,严厉有加慈爱不足,爱打学生手板儿,也不是人人能受,林哥儿平常心对待就是,不必过于比较。”
何氏哑口无言,沈庆林连忙作揖:“二婶娘所说甚是。”
沈老夫人颌首说:“我就爱听二媳妇说话,引经据典,条条在理,头头是道,让你想驳都无从辩起。我觉得她若是个男儿身,定能中个状元来。”
田姜弯唇道:“谢母亲夸赞,原口舌不曾伶俐过,和二爷朝夕相处久了,学他些许皮毛而已。”
沈老夫人看她谦逊得体,提起沈二满脸甜蜜,想来夫妻感情极好,心里很满意,又说了会话儿,便让各人散去,只独留下崔氏。
田姜出得福善堂,见沈荔蹦跳的迎来,不由露出笑容。
这丫头比初遇时活泼了许多,才想着,却道那青石板道虽扫去覆雪,经一夜寒冻成冰,十分湿滑。沈荔未曾注意,足底忽一打滑,直朝前面扑去。
田姜小心二字还未出口,却见个人从侧旁窜出,一把将沈荔抱将起来。
沈荔有些吓着,愣了稍许,忽搂住那人脖颈,脆生生喊了声哥哥。
田姜定睛一瞧,原来是沈庆林,连忙揩帕子给他道声谢儿。
沈庆林将沈荔放下,摸摸她的头,从袖笼里掏出一盒桃儿粉。
沈荔兴奋的接过,揭了盖凑近闻闻,又举到田姜跟前,笑嘻嘻要她闻,又问她可香。
田姜俯身闻过,笑着说很香。
沈庆林看她肤白若脂,眉眼春浓,想也未想道:“二婶娘若是也喜欢,我下趟国子监回时也给你带一盒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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