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姜默少顷,才淡笑道:“正因是新媳更不敢妄为,巧七素日为人如何,我并不知,实不敢与母亲跟前乱说话,可看大嫂如此难过……这样罢,待我回去禀明二爷,他若肯允去劝说母亲在好不过,若是不愿,也请大嫂勿要怪罪才是。”
“那就有劳弟妹了。”何氏嘴里客套,脸色终是有些变了。
沈二爷观她愣神儿不说话,便笑道:“在想甚么?你若是很想助那孀妇,我明日去同母亲说一声。”
田姜觉得二爷方才讲的合情理,更况老夫人当众妇面做了决断,再出尔反尔折损威仪不说,也显得她有恃宠而骄之嫌,百害无一利的事岂能做,她摇摇头:“不用再去说,就按母亲打算的来。”
看二爷的茶盏空了,她执起壶替他续热水,一面好奇地问:“听三弟妹说,凡有些动人姿色的女子,若立在门前托腮咬指整衣裳,男子总禁不起勾引,是这样的吗?”
沈二爷蹙眉思索这个问题,忽朝她挺认真道:“我确不曾见过,你站到帘边托腮咬指整衣裳,做给我瞧瞧?”
田姜笑着看他,又是逗弄人的招术,舜钰的册子里记得清楚,沈泽棠少年举人,相貌才情并重,行走街市妇人投果示爱,都扔果子了,还缺开窗推户斜倚门儿立的娇娘么。
沈二爷看透她的心思:“你不知那时吾有多清高自傲,满脑四书五经,行走目不斜视,旁人与吾如无物,后登科入仕上朝堂,整日里公务缠身,更无拈花惹草的心思,其实吾最不擅的就是风月,若是你去问五弟,他定能说的洋洋洒洒,但吾不想你去问,可行的法子,你立帘前招展一番,我定能给你答案。”又添加了一句:“除非你心底早明白,只故意在同我玩笑而已。”
田姜听他说的不疾不徐,神情沉稳并无一丝邪念,倒显得她想法有些多了。
为表明自己也是严肃正经的,她辄身走至猩猩红毡帘前,整整荼白紧身袄子,扯扯翠蓝缎裙,半遮半掩鹅黄绣鞋,再抬手理了理发鬓,方朝坐在桌案前的二爷看去,未言先笑,怎生的楚楚多情。
有《西江月》为证:
鬓鬟明欺云雾,娇颜暗赛桃花。潋滟春水添抹媚,横鲜黛眉如画,纤指轻点朱唇,衣襟悄松露白,娉婷倚帘多风情,疑是西施未嫁。
沈二爷走至她跟前顿住,并不发一语,只微俯身盯视,眸瞳幽沉深邃。
田姜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犹其那目光让人心慌慌……
“不来了!”她羞嗔了句,白他一眼,又推一把紧步要走,哪想沈二爷动作更快,竟是轻松利落的将她拦腰抱起,边朝床榻去边沉笑:“告诉你答案,旁的女子不知,田九儿若往帘边一站,托腮咬指整衣裳,最能勾男人的魂儿。”
……
却说崔氏思来想去,终还是叫了玫云及三四丫鬟,由着一个丫鬟走前提灯笼照路,直朝栖桐院而去。
月光薄凉如水,寒烟四起,入了冬至这天气愈发显冷,满地枝影暗重,四围宿鸦偶拍翅惊飞,四周十分的寂寥安静。
崔氏朝玫云低道:“稍会见着他(她)们,你多乖巧些,磕头讨饶做足,我从旁再替你说情,料看在我面子上,也不好太为难你,否则你可怎么办?真拉出府去,随便配个小子不成?”
“夫人救我。”玫云眼眶红红的颌首。
崔氏恨铁不成钢的瞪她眼儿:“你这张嘴素日严谨的很,此次怎就昏了头,我最近诸事不顺,你还来添乱子,嫌我还不够烦恼吗?”
“我知错了。”玫云嚅嚅嘴唇,到嘴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走至栖桐院,门尚未关,只虚虚地掩着,提灯笼的丫鬟上前推开半扇,由崔氏迈槛先走进去。
第肆捌捌章 情契合
崔氏过院走近堂屋,翠梅及采蓉正立在廊下笼袖说话,见是她们,连忙迎前见礼,笑问:“三奶奶这么晚来可有事?”
“这么晚?至多不过戌时四刻。”崔氏抬头看下天色,又朝她们吩咐:“你们进去通传一声,我带玫云过来请罪。”
却见翠梅采蓉面面相觑,踌躇着不动步儿,脸色不由一沉,冷笑道:“可是连我的面子都驳了?”
采蓉忙回:“三奶奶万莫多意,非我们不通传,只因二老爷及奶奶晚间歇息得早,此时已不便打扰。”
崔氏朝那紧阖的菱花窗睃去,橙黄烛火把纱纸儿晕明一片,心底半信半疑,边朝门前走,边叱责:“你这丫头在老太太跟前还勤勉,现却愈发惫懒,明明里头还透着亮,若是你有意诓我……”
忽然顿住脚步,她听见门内传出沈二爷的笑声,混着女子吃痛娇嗔,交杂架子床不堪承受地噶吱作响,织绘成难以言说的诡秘动静,崔氏愣住了,她自然知道里头在做甚么。
“三奶奶……”采蓉忍不住低唤,若被老爷晓得外头有人窃听,遭殃的可还是她们。
崔氏似突然惊醒般,红通着脸扭身直朝院门外走,待要迈出槛又回首,朝随来的采蓉说:“今这事就莫要提了,待明儿白日里我再来寻你们主子。”遂让丫鬟递上一百钱。
采蓉应承着接过钱,目送她们身影融进黑影里,这才阖门上闩,转而凑近翠梅耳边问:“可要同夫人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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