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姐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罗妈听不到蚕姐的声音,转过了头:“你怎么不说话,光摇头?”
“哦,我不知道。”蚕姐手忙脚乱洗着菜,端着木盆往外泼水。正好福顺来了,一盆水泼了出去。
福顺跳着:“蚕姐……”退到一边抖着青衣上的水,“裤子都给你泼湿了。”
“你脱下来,我来洗。”蚕姐上去就要扒福顺的裤子。
福顺躲到了一边:“蚕姐,你干嘛呀。今天都怎么了,一个蚕姐,一个阿福哥,都跟中了邪似的。”
罗妈走到门口,把蚕姐看了会儿,笑了起来:“我明白了,我明白阿福的意思了。行,那事包在我身上了。”
蚕姐转身就走,走走,就跑了。
罗妈在后面要拍着大腿笑。
福顺急着喊:“妈,你手上还拿着刀呢。”
罗妈一看,叫了起来:“还是我儿子提醒了,不然我可把腿上的肉切下来当菜了。”笑着进去去剁肉了。
福顺把木盆收了起来:“今天他们都是怎么了?”
“傻儿子,等你明白了,我就该忙了。”罗妈琢磨着,蚕姐嫁了人就不是丫环了。奶奶要是以后再买个丫环来,正好可以给福顺当儿媳妇了。
陆璟回了正屋:“跟阿福说好了,事就最近赶着办了。”
“最近?”徐惠然停下了织布,“哪来得及。蚕姐的嫁妆总得备吧。”
“这也快。出去买买就得了。这几天我带着阿福上衙门,把福顺留给你。”陆璟把刚才没喝的酸梅汁拿起喝。
徐惠然想了想,转过身看着陆璟:“陈侍讲跟你说什么了,你会这么急着让他们俩成亲?”
“真没事。”陆璟轻描淡写着说。
“你跟那个马六的事,我没有过问。但是如果真的有事,你得让我知道,我好有个准备。”徐惠然轻轻地说,“不论多大的事,我想总不会比死还大。我是一个死过的人,没有什么经受不起的了。”
陆璟低下头,走了过来,双手放在徐惠然的肩膀上:“我知道。只是我想现在还没到那个程度。”
“我知道了。”徐惠然又织起了布,“我昨日请宋二奶奶来看荷花,她推了。”
陆璟的手在徐惠然的肩上动了动:“可能因为我跟高谷走得近了。娘子,影响你的生意了。”
“那倒没什么。再者说是他们饿肚皮,又不是我饿肚皮。这世上总有愿意卖的。”徐惠然笑了,“难不成就翰林需要吗?还有那些公侯呢,这些才是大户。”徐惠然笑了起来。
陆璟点了点头:“还是娘子厉害。”
“宋颐的官运不好,是你提拔他,才让他做到了吏部侍郎。”徐惠然轻轻地说了句。
陆璟笑了:“那我一定是想折磨那些官员,依着道中的个性,这些官的考评定然是严之又严。”
徐惠然笑了:“这我不知道了。只是每回看到你的时候,都会看到他。”
陆璟捏着徐惠然的肩膀,上世宋颐跟他做了朋友,这世怕就不是了。在翰林院的班房里,宋颐看到他,已经不怎么说话了。
在他们的眼里,他显然已经成了高谷的走狗。
如果最后因为这事要有个背锅的,那还是他,就坐实了这个罪名。
“娘子,要是我是坏人,你还是理我吗?”
徐惠然笑了:“你好像就没当过好人。”
陆璟苦笑了:“这倒是。所以娘子是不会不理我的,那我当坏人也没什么了。”
徐惠然的眼睫毛抖了抖。陆璟是有事的,只是不肯告诉她。徐惠然不想再问,人总有不想说的,就像好。那层深埋着的,挖出来,就会把脓和血带出来。
可有时,只有把脓和血带出来,伤口才能好。
小院里因为要办杜阿福和蚕姐的婚事,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杜阿福和蚕姐更不好意思了,两个人要是在院子里碰到,都会红着脸避了开去。
罗妈笑:“真没想到阿福这么害臊。”
蚕姐低着头,轻轻说:“谁像你那么没臊。”把罗妈也给怪上几分。
徐惠然要给蚕姐办嫁妆,正忙着,钱四奶奶找上了门来。
看到徐惠然正那看着嫁妆单子,钱四奶奶嚷嚷了起来:“我的五奶奶,你还有这个心,我都要愁死了。那些个人,不知道怎么了,一个个说要饿死,也不肯再把换粮的条给我了。”
钱四奶奶拿把扇子死命扇着,已经到了秋初,天气算不得热了。
“吃块西瓜,特意井里湃过的。”徐惠然递了块过去。
“五奶奶,你说这么可怎么办?”钱四奶奶咬了一口西瓜,汁水顺着嘴边流了下来,“就连我那表妹都这么说,还什么‘君子不吃嗟来之食’。”
“四奶奶,也没有什么。人各有志。”徐惠然捏着手里的帕子,“英国公、泰宁侯、平乡伯这些人家也有来打听的,只是我平日里不出门,所以……”
“哎呀,五奶奶这多大的事。我去就好了。”钱四奶奶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五奶奶有法子。要说起来,那些公侯家,我还是认得些人的。明儿,我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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