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柔弱道:“陛下有问,臣女自当言无不尽,只是……求陛下宽恕臣女接下来说的话无罪!”
景仁帝笑了,“好,朕恕你无罪便是!”
高迎秋方才柔弱的声音登时变得大方仁善起来:“回禀陛下,笙妹妹虽自幼体弱多病,但她从小庵堂里长大,心地善良。
更是与臣女一见如故,是难得的知己。
其实,去大觉寺抽签前,笙妹妹因春寒料峭,早已身体不适,不能参赛。
她便与臣女说,无论她结果如何,都希望臣女能抽一支签。
能光明正大的帮她赢一回。因而臣女此次来,也正是为了能圆笙妹妹的心意!”
高迎秋余光瞥到的,顾老太太旁边儿还是空出来的位置。
顾宝笙不在,自然是她高迎秋想如何说,便如何说。
就算顾宝笙回来了,景仁帝和顾家人还有底下那些喜欢她的男人们,难不成还会护着她一个没用的恶毒女子?
一番为人着想之言,的确让众人登时对高迎秋改观,对顾宝笙越发鄙夷。
不为景仁帝的口头承诺,也不为自己能名扬京城,只是因知己“有难”,想帮自己的好姐妹赢一次。
这样心地醇厚善良,美貌万一挑一的女子怎能不让人喜爱?
众人又不由想起,高迎秋抽中大吉,顾宝笙抽中大凶,这是不是也太巧合了些?
怎么看,都像是顾宝笙妒忌京中其他女子的才华,又自己出不了头。
便刻意在抽签一事上做了手脚,教唆高迎秋当出头鸟一般,可恶又恶毒。
一个是善良的天仙,一个是恶毒的克夫女,想都不用想,在座的皇子或是王公大臣家的世子会选择谁。
高迎秋见目的已达到,弯腰的弧度愈发柔美如刚抽条的嫩柳,她微微侧头瞥了眼楚洵,又飞快收回目光。
但眼尖的景仁帝还是看到了。
他捋着胡须,沉思一瞬,便又朗声大笑起来,“你起身好好表演吧!”
模样心性不错,才智也不错,就不知这个臭小子……
景仁帝斜眼看过去,呵,果然是不解风情,只知品酒的木头桩子。
高迎秋脚上带了银铃铛,叮铃铃在山风里响得清脆又空灵,像漫漫青绿山野里的朵朵垂丝海棠铺成万丈红软让山中仙子披在身上,踩在脚下,一步步缓缓而来。
长腿微抬,一阵叮铃铃散在风里,鲜红的长袖放在面纱露出的一截雪白的下颌,丝竹管弦声一响,抬脚,送袖,弯腰,转圈儿,翻花腕儿,金蝶银波,铃声鼓声交叠不断。
像柔媚春光里最耀眼夺目,五彩斑斓的蝴蝶融在一片海棠中飞舞,飘飞的长袖便是她的触角,将台上圆圆如王莲叶子的大鼓片片亲吻。
她身姿轻盈,皓腕如霜雪,额上香汗点点,面纱下檀口微张,一抹纤腰柔得不可思议,看得一众男子眼睛都直了。
对上楚洵面前的那面大鼓时,突然撕拉一声,高迎秋的水袖断开一截,她惊恐的看着楚洵,捂住了自己的手腕儿。
众人只看到高迎秋表演得正在精彩处,以水袖抚鼓作乐,附和清越的丝竹管弦声,陡然见她正对楚洵那面大鼓时,袖子裂开了,脸上登时是各种神色变幻不停。
“不会是楚大人看上高姑娘,特意用内力震破了袖子吧?”
“不可能吧?”
“那好好儿的,怎么就飞出去的袖子碎了?”
南齐的女子穿衣十分保守,皓腕儿多露一截被人瞧见了都是清白不保,要嫁人的。
高迎秋飞出去的袖子,恰好又是落在楚洵那方小几上的,怎么看,都是楚洵对她有意,想抱得美人归,才亲自出手的。
高迎秋一双美眸盈满了委屈的泪,低头跪下请罪道:“臣女舞艺不精,请陛下治罪!”
低下头的那一刻,高迎秋心里窃喜不已。
暗道还好娘发现这件衣裳有问题,若非如此,她肯定会出大乱子。
能在衣料上动手脚的,一定是顾宝笙得罪的宫里贵人。
为了掩盖这衣裳的破绽,那贵人一定会帮忙遮掩此事,好阻止皇上彻查。
而她呢,只要顺水推舟,在楚洵面前露一露手腕子,让楚洵动心,让皇上怜悯,让在场所有人都帮她劝说楚洵与她成亲就是。
她的玲珑舞媚色生香,就不信楚洵没有一丁点儿动心的苗头!
景仁帝见她可怜巴巴的一直落泪,楚洵却无动于衷,事不关己的坐在那儿。
心里有一点儿急,反正他瞧着这姑娘温婉可意,就很不错。
可是牛不吃水又不能强按头,楚洵的性子比牛还倔,要是他今日下旨赐婚,楚洵心里倔脾气上来了,这满意的亲事也会变成丧事。
“楚洵?”景仁帝微抬下颌,那意思便是让楚洵出来帮忙解释圆场。
楚洵抿了一口酒,淡淡说了一句,“与臣何干?”
普天之下,也只有楚洵敢对景仁帝说话如此不客气。
但偏偏,景仁帝还就吃这一套,他佯怒道:“这袖子好好儿地方不飞,往你那儿去,不是天定的姻缘是什么?
怎么?你是要违背天意?”
景仁帝下首的秦沐之双拳紧握起来,又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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