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绿冷沉的河水晃晃悠悠,泊着的炫彩精致画舫也微微轻晃。
然北堂离一路走来,却是步子轻巧,如履平地。
睿王将她培养得很好,男儿家的舞刀弄剑,杀阵杀敌,她会,女儿家的琴棋书画,曼妙舞姿,她更是不在话下。
身为西戎九皇子和睿王暗卫首领两重身份,北堂离的功夫不可谓不高深莫测。
可一路走来,却是只听闻画舫之外有武功高强的高手保护,内屋中的气息却是细若游丝,绵长均匀,似在熟睡,毫无内功可言。
北堂离放缓脚步,轻轻前行,行至一翡翠珠帘外,见内中陈设素雅大方,一应桌椅俱是紫檀木雕日月星辰,刻花鸟虫鱼,眼眸不禁微微一闪。
眼下她借了明雪姬的身份,又掩了内功上得船来,杀了夏侯宸并取得兵符,正是极好的时候。
至于背锅和善后的事情,自然是留给宣平侯府和李脆那一干人等来收拾残局了。
依着习惯,她四下看了眼门窗,算好了距离,找准了一会儿走人的位置后,这才轻轻拨开了帘子。
诚如北堂离所听到的那样,屋中一个高手也无,唯有朦胧纱帐子下,床上躺着的夏侯宸呼吸微弱的熟睡着,
床尾放着一尊青花海水纹香炉,悠远静雅的沉水香香气幽幽飘散而出,让人不由宁心静气。
北堂离瞧了眼蒙头大睡的夏侯宸,嘴角一勾,正想动手翻箱倒柜的仔细找找黑铁骑的兵符到底在哪儿,可那手刚要摸到妆奁前嵌满红宝石的金匣子,床上的夏侯宸竟呼吸一滞,咳嗽了两声,似要转醒过来。
门外的几个高手听到主子的咳嗽声,也忙要进来。
北堂离暗骂了一句倒霉,四顾一看,竟无躲藏之处,正在着急之时,见那床后一方锦绣帘子遮掩得还算严实,忙走了进去。
只见内中摆放着一个大浴桶,水呈乳白色,看不到浴桶底部,且并无热气飘出,显然是夏侯宸早已沐浴过了。
北堂离看了眼这帘子的长度,见它遮不住自己的脚,抬头见顶上也无藏身之处,少不得一咬牙,钻进了浴桶中。
真要被抓住了,大不了,她就装傻充愣,说自己是来勾引夏侯宸的好了!
北堂离掩了气息,正想听听那几个高手和夏侯宸商量秘事,还未听到关键之处,便听得一艘画舫“吱呀”一声撞了过来。
紧接着便是李脆气急败坏,酒还未醒的声音响起,“我说怎么她要往河里跳呢?感情是你这相好的在这儿呢?
夏侯宸,本公子命令你,赶紧的,把明雪姬给本公子交出来。不然等本公子告诉了姑母,可有的是你好果子吃!”
北堂离挑眉一笑,看来她所料不错啊,这李脆和夏侯宸的画舫如此相近,李脆又这样明目张胆的上来找麻烦,可见是受人指使,或者更准确的说来,是受人利用。
但李脆的姑姑宣平侯夫人李氏也实在小瞧了夏侯宸身边的高手,想以宣平侯给她那点儿人,除去夏侯宸,拿走黑铁骑兵符,再扶持自己的侄儿上位,说是痴心妄想也不为过。
可她现在么,不宜出面,还是袖手旁观,隔岸观火来得好。
哪知道,夏侯宸却是沉默不语,只让底下人出去回话。
回话的是方才救她上来的墨竹,谎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平铺直叙道:“李大公子好,我们公子一直在船上待着,并不曾见过什么雪姬姑娘。我们做属下的守在这船头船尾,别说一个人,就是一个气泡儿,一件纱衣都不曾看到。
李大公子若是要找人,还请往别处去看看。夜里寒凉,公子不宜见客,更不宜出门,还请李大公子见谅,我们公子已经准备沐浴歇息了。”
墨竹刚要关门,却见李脆那着墨绿万字纹长袍的滚圆身子,如一个西瓜一般,灵巧的滚到了船上,手霸占着门板,像个恶霸似的粗声粗气道:“关门?本公子都没有进来搜查一番,你们关什么门?”
“李大公子。”墨竹握着手中的刀柄,语气冷了几分,“人若不见了,你们不往别处寻,不与京兆尹报案,却偏生跑到世子殿下这儿来搜查,敢问李大公子,您进来搜查,又是凭的什么?又是谁给您的权利呢?”
别以为李脆傻,做出来的事儿也都是傻事儿,他墨竹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都看出来了。
这家伙,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活脱脱就是那下山抢东西的恶匪,瞄准了那黑铁骑的兵符来的。
而这么短的时间内,从找女人,变成找兵符,如果不是宣平侯夫人李氏授意,还能是谁?
一想到那个心怀鬼胎,屡屡对自家世子殿下暗下杀手的宣平侯夫人,墨竹就一阵怒不可遏。
谁知,李脆听了,比他还叫嚷得厉害,指着墨竹就厉声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敢阻拦本公子进去?啊?我李脆是谁?”
李脆将自己的胸脯拍的砰砰作响道:“我是你们世子殿下的表哥!就算不是搜查女人,那我进来看看我兄弟,这还不成吗?
还是说……你自己瞧上那女人腰细胸大,偷偷藏起来,自个儿享用了呢?啊?你说,是不是这样?”
墨竹是个正人君子,哪里听得这种粗话,红了脸冷声道:“李公子切勿以己度人!墨竹并非是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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