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得知阿姊进宫来探望,忙要从榻上起身去相迎,却被快步过来的赵乐君一把按了回去。
她看着眉眼和自己有三分相似的少年,面上有着温柔的笑:“躺好,别乱动,我探探额头。”
太子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动,眼角就那么红了:“阿姐,是弟弟累了你,让你跟楚将军和离了。”
赵乐君一怔,太子难过地说道:“阿姐,你不要再进宫来了。铁矿的事情,弟弟会想办法,绝不能让姬家这个时候站出来。”
细白的手还是贴到了太子额前,赵乐君探着他已经褪下来的体温,依旧温柔地说:“不用姬家站出来,我们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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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弈在家中理清两年的账目,拿起手边笔墨已经干了的纸张,叠好揣着出门,一路策马到了长公主府。
从守门的侍卫口中得知她还在宫中,便坐在马背上,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
虽然是太阳下,巷子却正当风口,吹得他握着马鞭的手都半僵着。
终于,远处传来马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动静,伴着空灵的银铃声。
是赵乐君的车驾归来。
楚弈身下的战马听到声音似乎有点躁动,四只蹄子刨着地面,被他一勒缰绳,又安静下来。
赵乐君的车驾已经缓缓过来,等到停下的时候,他才慢慢催马来到她窗前。
银锦已经在车边禀报过,楚弈盯着纱帘内若隐若现的身影,属于她的气息一点点飘散在他鼻端,他暗暗吸了口气,马车里传出她冷淡的声音。
“楚将军是来赔我银子的吗?”
楚弈登时觉得揣在胸前的那张借据滚烫,仿佛化作火焰,烫灼焚烧着他肌肤,让他一张脸也火辣辣地烧起来。
第6章
巷子的风仿佛越刮越大,吹起楚弈衣袂,却吹不散他面上滚烫的热气。
他久久没有回答,赵乐君似乎不耐了,吩咐进府的声音隔着窗传了出来。
赶车的侍卫应声,马车吱呀一声,四角挂着的银色铃铛发出一阵清响。楚弈此时喊了声:“且慢。”
马车应声再次停下。
他探手到怀里,将那张一直灼着他的借据拿了出来,从窗子递过去。
忍住让人欲拔腿就逃的羞愧说:“这是我该给你的银钱数额。我不知这两年家里花销是这种情况,银钱数额过大,我一时也凑不齐,特写下此借据,必会及早归还。”
赵乐君看着递进来的薄薄一张纸,着实是愣了一下。
她和离拿走自己的东西,包括银子都是应该的,让他赔偿门扇确实也是有意借此告诉他自己的付出。
两人是因为利益结合,可她也没有占他便宜,她受了委屈自然要说明白。眼下的结果是她预见的,却也有她未曾预料到。
比如他算清她在楚家这两年的支出,立下字据要归还。
赵乐君凝视着那张字据,这可能也是他身为男人的尊严吧。
她犹豫片刻,决定收下。
一纸账目,自此两清。
也没有什么不好。
赵乐君伸手,在碰到那张纸的时候突然一阵眩晕袭来,眼前发黑,手也随之落下。
楚弈禀着呼吸,看着她抬手,却又落下。他手里的纸动了动,像是被她推了一下。
他皱眉,还来不及细想,听到她喊了声锦银:“帮我收了。”
她的使女当即走过来。
楚弈一张脸霎时变得铁青。
——她是什么意思,连接过都不屑吗?!
即便他知道自己这一趟会在她跟前显得卑微,却没考虑过她会狠决至此。
银锦在她身边久了,从她说话的声音中就听出不对,连忙要接过楚弈手中的借据。偏这会楚弈用力攥着,让银锦一时没有抽出来。
“银锦。”
赵乐君又十分难受地喊一声,连声音都弱了下去。
银锦着急,冲着楚弈大喊一声:“楚将军!”
楚弈魂魄归位,瞬间松了手,咬牙切齿看了车里那个模糊的身影一眼,扬鞭策马冲了出去。
银锦接过字据,慌乱地爬上车,就见到赵乐君身子一晃往前栽倒。她连忙接住压下来的身躯,见到她脸色惨白紧闭双眼,高喊:“公主!”
惶惶的喊声随风飘远,冲出巷子的楚弈似乎听到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有女使奔跑,身下的战马这时带他远离,眼前被热闹的街景取代。
他重新目视前方,眼神一点一点变得冷漠,寒风一样凛冽。
罢了,她既是无情物,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卿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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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乐君突然昏厥,吓得银锦一众伺候的手脚冰凉,好在刚把她安置在床榻上就见转醒。
银锦眼睛都红了,使女侍卫在外头焦急地喊请医士。赵乐君睁眼看着帐顶说:“让他们别忙了,我没事。让窦正旭过来。”
“公主!你这个样子还喊窦副将过来做什么?”
银锦大急,赵乐君已经坐了起来,神色淡淡:“去吧。”
她向来说一不二,银锦知道劝不动,抿唇目光幽幽看了她一眼,出去让各归各位,再派人去请人。
窦正旭是姬家军其中的一名副将,受命常驻长公主府,一来是保护,二来能第一时间和军中互通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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