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恪低头看着手心的东西,那是南国绝对的权力象征,整整四十万征天军的虎符,他缓缓抬头,却见姑母的眼中似乎裹着坚冰,他颤声问:“姑母要做什么?”
他离得很近,便清楚的听见姜予美低微狠毒的言语。
“我的有汜死了,他们凭什么好好活着,但凡害过有汜的,全都应该陪着我下地狱。”
那语气阴森森的,姜恪忽然想起那个被蚂蚁吃了的小和尚。
他站起身,复又郑重的跪下叩头,“姑母,姜恪定不负姑母厚望。”
“殿下,”
侍女低声唤道,托盘中的药正冒着缕缕白烟。
姜予美垂下双手,便立刻有两名侍女上前去将她小心翼翼的扶起来,走出佛龛,一如往昔的艳丽容貌上面好像撒上了一层细雪,微带着倦意,眼中青黑,神色也是郁郁。
摆了摆手,姜予美并未再喝压制毒性的药汁,轻盈让侍女们将长公主扶回床上。
“殿下,陛下快来了。”
姜予美唇间溢出一点点笑,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语气无力的说:“照本宫说的做,前仇旧恨,今日一并了解了。”
过了片刻,门外侍奉的侍女便进来禀奏,“殿下,皇帝陛下前来求见。”
姜予美倚靠在床头,漫不经心的摇头。
萧元就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看着她躺在床上艰难的呼吸着,她在自己身上下了一味毒,这种的霸道不亚于那枚药玉。
甚至于姜予美选那种毒药的时候,刻意选择了隐晦而阴毒的那种,从读过那封信之后,她便开始服药,计划今日的一切。
目的不过是将姜永夜一并拖下地狱。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隐约有人的交谈的声音,萧元却枯坐在房中,看着姜予美合上双目。
她的面容温和至极,似乎梦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平静而又安详的死去了。
一步···两步···
萧元看着姜永夜一点一点的接近姜予美的尸体,他弯腰搂抱住那具尸体,还以为那个死去的女子什么也不知道,还以为她真是在无知中没有一点怨恨的死去。
原主死去之后,蛊虫破体而出,直接飞到了最近的那个人身上,一眨眼的功夫就钻进了姜永夜的身体,似乎从未出现过一般。
他哭嚎着说:“元儿,莫要吓唬表哥!你别死···”
萧元坐在那里,静静看着他脸上沉痛的表情,可是这样悲伤欲绝的神情偏偏又与他拦截废后方氏送来信的狰狞模样重合在一起。
他明知药玉有毒,却害怕姜予美生疑而放任她戴在身上。
光永二十年,南国孟光长公主薨逝于脂兰郡,谥号:永武。
光永二十年除夕夜,南明帝猝死于宴会之上,无疾而终。
直到这个梦境完结,萧元才回过神来,她睁开眼睛,便见到姜永夜正坐在窗下的小榻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看着她。
她翻身坐起来,死死的盯着他。
姜永夜走过来,手刚一伸出来就被萧元用枕头砸开,她喉咙发紧,红着眼睛望着他。
姜永夜蹙着眉,却没有多说什么,拍了拍手,便立刻有宫女端着木盘鱼贯而入。
“元儿,立后大典就要开始了,快把衣服换上吧。”
她看着他,眼中的迷惑和惧怕越来越浓,缩到最里面的角落,怯生问:“你是谁?阿止呢?他在哪里?”
姜永夜挑起眉毛:“元儿,我是你未来的夫君,你不记得我了?”
萧元将*的足往裙子底下缩了缩,望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说:“你不是我的夫君,阿止呢?他在哪里?”
姜永夜心底生出一种怒气,一把抓住萧元的手要将她拖出来,可是女子紧紧的抓着床沿,手腕被勒得通红也不肯松手,哭着大叫,“阿止救我,阿止快来救我。”
声音凄凉而柔弱。
一室都寂静了,只有萧元的啜泣声,偶尔能听到姜永夜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他低头看了萧元一会儿,招手让人去把那几个道士找来,自己却又半道上等得不耐烦了,直接走出去找那几个道士。
倏地一声,有人从窗户里跳进来,萧元吓得抱着膝朝里面避了避。
姜阳看着床上隐约的身影,心中一喜,叫道:“母亲,孩儿来救你了。”
萧元一怔,望过去,却见那人真的是姜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转眼却又蹙起了眉头,问:“你怎么一个人来了,阿止呢?”
姜阳咬了咬唇,皱着眉头说:“师父不让我来,我是偷跑来的。”
他两三步冲到萧元的床前,笑道:“母亲,我这就带你回家。”
“是么?”
那人似笑非笑的站在门前,看了一眼萧元,“元儿,你明明喝了那杯酒,怎么会没事呢?”
他的身后,已经来了数名禁军,将姜阳团团围住,萧元一急,从床上下来,急声道,“哥哥,你不能杀他。”
姜永夜一手将萧元扶住,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的说:“好,哥哥不杀他。”
萧元兀自舒了一口气,正要转身去护着姜阳,却听见姜阳的闷哼声,她转身,便看见那双方才还抚在她背上的手握着一把锋利的长剑,剑身深陷在姜阳的胸口,少年握着那把穿透他胸膛的剑,睁大的双眼中是痛苦和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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