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神的灵兽冥想细察北柠踪迹,无果,跪拜行礼,“回禀弑神,星微仙上确以消陨。”
润玉忽觉视线天昏地暗,身子无力向后倒,所幸他趔趄一步,便站稳。
他的喜怒皆不可察,像尊石像,不动,不言语,不露神色。
众神直立身子,手重叠,对天帝行了俯拜之礼,齐声:“我等告退。”
不知是太过麻木,还是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润玉措手不及之后,陷入了沉默,异常平静。只是身子有些抖,也站不稳,走得颤。
他如同行尸走肉,眼神空洞无神,也没有红。
翠谢的落叶纷纷,穿过天灯,寂静无声的落地。
“大哥哥大哥哥……”
泥鳅从太湖而来,一见到润玉便欣喜若狂,扑上去扯着他的长袖摇晃,“干娘,干娘醒了,我见到活的干娘了!”
润玉终于动了一下,微垂眼帘,看向小小的泥鳅,他无神的眼睛宛如一汪死水。
邝露听言,急步上前,弯腰轻抚泥鳅的肩膀,“小泥鳅,此事不可乱说。”
小泥鳅稚嫩的脸很真挚,“邝露姐姐,泥鳅长大了,孰轻孰重分得清。”
邝露似乎猜到了什么,一时愣着,没说话。
润玉站在腾云之上,摇摇欲坠。
他带着小泥鳅到太湖湖畔上,便看见了站在湖边的簌离,她容颜未老,依旧是一身红衣,而她脸上那道触目的伤疤,不见了。
北柠到最后,还是替天道无情的太微,将一个漂亮完整的母亲还给了润玉。
润玉看见的簌离的一刹那,瞳孔猛缩,惊愕、痛苦、喜悦全都融入他的双眸里。
这双沉浮大喜大悲的眸,溢满了悲壮。
“鲤儿!”簌离泣不可仰地奔向润玉。
润玉微抿着唇,看着生母跑来,他的眼眶红透。
儿时被母亲拥抱的温暖,千年后,再次袭来,带着莫大的绝望,将他击垮。
簌离的身上,有北柠微弱的气息。
他的这份喜悦,是鲜血染就。
“娘,孩儿一定会好好孝敬您。一定会。”润玉还是没哭,僵直着身体,用了力抱着生母,声音温柔,很低很低,仿佛只要一大声说话,就会暴露什么。
簌离更多的是喜极而泣,“好孩子,娘的好孩子。对不起。”
“那是什么?”
泥鳅指着湖面上忽然出现的东西,新奇地睁大眼睛,蹦跳着,“大哥哥,干娘你们快看啊!”
一直静守在润玉身后的邝露,顺着泥鳅所指的方向看去,那一刻,僵化的情绪,突然崩溃,捂着嘴,哭了起来,泪如雨下。
润玉缓缓放开簌离,侧过头,搭在母亲肩上的手,肉眼可见地剧颤了一下。
太湖之上,悬浮着一颗散发着幽兰光辉的元神。
在润玉看它时,它外面的一层应龙之灵随即裂出纵横交错的细缝,破碎的声音很清脆,里面是一颗完好无损的人鱼泪,飞速地回到了他手腕上的人鱼泪之中,填补了空缺。
物归原主。
从头到尾,润玉都很平静,比千年前当个无爱遭嫌弃的夜神还要平静。
更麻木。
润玉无意识用手指触碰曾将其炼化成元神的人鱼泪,它冰凉依旧,上面没有一丝北柠的气息,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垂着脸,敛着下颚,没人他此刻的神情如何。
颀长的身影笔直,衣角随风翩然。
彦佑见太湖异动,拉着锦觅陪他一起过来,在见到簌离复活的那一刻,心中百感交集,更多的是……她活着就好。
相反,锦觅就显得没那么激动,眼神甚至毫无波澜。
“真好,小鱼仙倌,你的娘亲回来了。”锦觅对润玉笑。
可是润玉一点反应都没有。
周围的人都很开心。
所有人都很开心。
邝露吞咽苦楚,擦干眼泪。
她忽然面朝润玉跪下,“邝露,恭喜陛下。”接着,两掌平摊交叠,俯首额尖抵在手背上,重重的向他磕了个头,直起身来,眼神十分冷漠,“太上忘情,终是得偿所愿。”
润玉的身子,似乎晃了一下。
“邝露今日本该是个开心的日子……”
邝露起身出言打断,漠视眼前人:“锦觅上神,天帝若太上忘情正如您愿,是该开心的。”
“陛下,邝露退下了。”她扯了一下唇,柔柔的行了个礼,随即化为一缕光飞上了天。
气氛诡异,簌离什么都不知道,“鲤儿,发生什么事了?”
彦佑目光四周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北柠的影子,惊讶出声:“难道是……”
在他要喊出北柠的名字时,润玉忽然抬起脸来,眉目间含着笑,温润如常,“没事,娘,润玉带您回天界吧。”
沉睡太久的人,有些迟钝,簌离点点头,目光慈爱地盯着润玉,拉着他的手,跟着他上了腾云。
彦佑在一旁,落寞的看着润玉和簌离,他来了也有一会儿,簌离一眼都没有看过他。
簌离随润玉回了天宫,安排她住进了冰泉宫,此宫早已备好,是按照苙泽的景貌所造。
润玉似乎很开心,一直面带笑意,甚至不顾反对,在簌离踏上天界后一个时辰内,下了诏书,封她为太上天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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