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觅:“不劳烦天帝陛下,锦觅在花界安身已达百年之久,住着尚好。”
“花界乃属天界所有,锦觅上神如今附于水神,本座有权要求非相关人等撤离,且不论旭凤已为魔,你长久居住花界只会让外人以为我天界无花神人选,空着高位,只是为了等着一个有一天腻了,或一时兴起的人上任,何其荒缪。”
润玉字字清晰,其言坚决,未留有余地。
锦觅之所以会选择在花界安身,只是因为那里有她太多的回忆,还有与凤凰初遇和相处的那段日子,听言,她拧着眉头,红了眼眶,“润玉,你变了。”
从前的小鱼仙倌,那么好,什么都为她着想,可是,成为天帝之后,他们之间就疏远了很多。
就算凤凰与他相谈甚欢,她也靠不近这个成为天帝的润玉。
而润玉不再想解释“你变了”这三个字背后的艰难曲折,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走过锦觅,顿了一下脚步,摊开手掌,变出从忘川回来北柠托魇□□给他的花蜜,一点增加几年虚妄的时间。是锦觅觉得亏欠他那半条命费心想补偿的。
他一点也没少的,还给了锦觅。
他从前不要她的命还,只想要她,而现在,他既不想要她的命,也不想再见到她。
她从头开始就爱了旭凤,却一次又一次的靠近给他渺茫的希望,看到他卑微乞求的样子只能一遍一遍说对不起,得知他隐瞒了水神被杀真相,她开始一边质问挂罪名一边求他放过。
若神只有一面多无趣,爱恨痴缠总相宜,可太过炙热对方嫌是负累没自由,太过淡泊从容又招惹孤寂失去所想。
便养成看人随机应变,逢场作戏。
厌了,或看透了,连敷衍只字都觉得浪费。
人心易变,荒唐又合理。
润玉太累了,他厌倦了在众人之中周旋。
此次君令,下得干脆利落,一个也没事先通知。
令众神措手不及。
九霄云殿里。
众神俯首:“还请陛下三思。”
润玉下了三道君令。
第一道,是将蔌离更为昊天天后,禁止文仙记载荼姚之名,彻底将她从天界之中抹去。
第二道,锦觅久不归位,撤去继任花神之位的资格。
第三道,天帝暂放事务交由太巳仙人与邝露打理,三年丧期后再议政。
前两道,其实对于众神而言不痛不痒,如今六界安泰,本就是荼姚与太微不仁,而后旧人更迭换新无非常理之中,可第三道……
北柠终究是使用了禁术的人,天帝自降身份,为其守丧,实在不妥。
若不严惩,只会令后来者,持先例无恐而乱。
润玉心里明如镜,只是,他只想为她不公平一次。
所谓天命,她何其无辜。
“陛下,你放心,邝露定会为你处理好事务。”
“邝露,你辛苦了。”
“不苦。”
邝露微笑着,从仙侍手中拿起了龙鱼族专用的粗麻丧服为润玉穿上,一身白,恍惚了从镂空雕纹里投进来的阳光。
润玉整理好衣襟,来到璇玑宫在的树下,玉石桌边坐下,手里拿着逆鳞,龙泽和银玲,他企图在这三物上面摩挲到她一丝丝残留的余温。
邝露站在他身后,默默的守着。
蔌离来到天界后换去了红衣,一身华服,精致的容颜雍容华贵。
她的归来,是润玉从前每日所想的模样,精神抖擞,容颜未伤,忘却前尘旧事安乐地活着,陪在他身边。
都是那个人给的。
“天后。”邝露行礼。
蔌离连忙扶住她,“邝露,你我之间何需此礼。”
“天后言重了,欸,天后给陛下做了那么多好吃的啊。”邝露羡慕地看向蔌离身后的几位仙侍,她们手里端着各色各样的佳肴,从未见过,她真心替润玉感到开心,“陛下有口福了。”
“邝露你也一起来吧。”蔌离牵着她的手,走向润玉。
“鲤儿,来,饿了吧。”蔌离将一盘又一盘的菜肴端到润玉的桌上,拉着邝露坐下。
她们聊得很开心,如此画面本该美好,可是,润玉心里很空。
润玉偷变出凝肌膏,递给蔌离,“母神,这是北柠很早就想送你的。”
蔌离欢喜的笑容,缓慢地流露出哀伤,她接过润玉手中的东西,“谢谢了。其实,这些东西不重要,我是喜欢她的,她对我的鲤儿很好,她也很好。这些身外之物怎能比过她的好啊。她的心很温暖,很纯净,毫无杂念,让我觉得很祥和宁静。”
“鲤儿,为娘受之有愧啊。”她落了泪。
润玉拿着酒杯的手,抖了抖,他垂下眸子,悄然无声地咽下痛苦,他习惯了硬抗着,在沉默里挣扎,绝望。
只是蔌离的拥抱,轻而易举的触到他最脆弱的一面,一声孩子,他便抱着娘亲哭了出来。
“娘,我想她。”
其悲痛之色,见者流泪。
润玉连呼吸都极累,缓了很久,才安静下来,嗓子哽痛,咽不下东西。
他呆坐着,眼神麻木悲凉,令蔌离好不心疼。
夜深,人散尽。
润玉一杯又一杯的清酒,往嘴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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