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封的夜神。
他亲授的华冠。
为臣者,受君赏或封,仅此而已。
邝露再清楚不过了。
“邝露。”润玉的声音总是很轻易的落进邝露的心尖上,一遍遍,敲着新旧交替变换的结痂,“谢谢你。”
不是很疼,有一点点。
邝露先笑后抬头,“能为陛下分忧,乃是邝露的福份。嗯……若是陛下向神女道清三年的苦痛折磨,她定会感动回头的。”
邝露一见润玉笑,心中更是欢喜,容易失了分寸。
她习惯了用会令他开心的事,去讨好。
讨一抹格外清浅的笑意。
她爱他。
就连卑微,也甘之如饴。
润玉复阅折子,垂着眼,就这么转了身……
邝露已经记不清这是几千次还是几万次,从容端庄地站着,唇角上扬,目送着润玉一步一步的走出她的视线范围。望着他消失的远处,上扬的唇角宛如断了线的提线木偶忽地垂下。
润玉很信任邝露,这件事……这件小事……
六界皆知。
她也知。
果不其然……
润玉在次日就将三年里破一传说便成一千纸鹤的爱或悔,交给了邝露,让她近日在布星之时将几万只千纸鹤放在星河里,令他的心上人一抬头就能看见,繁星满天中,全是他的思念。
这几万只千纸鹤的背后,记载着天帝不能为人所知的为情所做的痴傻事。
她的忠诚和爱,换了润玉全部的信任。
润玉耗费大量灵力赋予几万只千纸鹤灵体,令它们满天飞舞,盘旋,翅膀扇起令人沉醉的星辉,细如尘的星辉一遍一遍的在夜空里绘出千千万万的“北柠”二字。
勇敢且张扬,接近癫狂。
“润玉次番阵仗无意是向六界宣布,北柠,他要定了。”
“如今北柠成了太上神女,恐怕润玉和那帮天界迂腐众神要笑得牙掉了!”
“倘若太上神女真与天帝结下琴瑟之好,其余五界联合起来也不是对手,天界那帮子从此高枕无忧,不说笑掉一颗牙,就是少了镇府之宝又有何所谓?”
彦佑与月下仙人说着,锦觅脸上的神情难测,“如此,是不是……旭凤就回不去了?”
月下仙人不解,皱眉问道:“觅儿此话何意?”
锦觅抬头,看着夜空中一只只千纸鹤漫过留下的名字,微微叹气,“从前,我原以为与旭凤康乐长伴便好,后来时间长了,才懂旭凤终究是男儿,不甘限于儿女情长,他也有豪情壮志的抱负。我本想着,润玉那时放不下我,为我造成诸多大错,也因我陷入困境中无法自拔,我心虽愧疚却无法补偿什么,惟愿他放下我,放下这令人痛苦不堪的情情爱爱,太上忘情,舍了自我,化天地,爱众生,到时,会有旭凤在他左右辅佐,也会有我儿在他身后继承大统,让他无后顾之忧的去上清天,可是,现在一切都脱离了我的预想。”
月下仙人冷哼一声:“润玉如今如此大肆宣扬,其实说到底,无非就是看重了那女子太上神女的身份,同时也震慑了五界不敢生异心,老夫素知润玉心机深沉,却万万没想到,他的手段也不可小觑。”
“也不尽然,润玉还是很在乎北柠。”彦佑说。
月下仙人摆摆手,“我可见过润玉爱咱们觅儿的模样,情深不寿一词都轻了。润玉可没花什么心思在这北柠的身上,她哪能比得过咱们的小锦觅啊!只要一身落霞锦,保管润玉摸不着方向,迷得他七荤八素的。”
锦觅笑了笑,“可我看,那女子可是难得的美人,对小鱼仙倌又是情深,再冷的心也会化的。”
月下仙人欢喜:“可千千万万个美人,也及不上润玉心中的一个觅儿啊!”
锦觅没接话,低头,抬手,以袖遮住上扬的唇角。
彦佑很少发言,他看着夜空里千万个同样的名字,喃喃细语:“这世上真有心可容几之人吗?”
他紧握儿时簌离给的笛,于凉凉夜风中,合上眼沉默。
有人得的,是有的人不必费心思就拥有的。
世间之事,太不公平!
太不公平!
玥央同深爱的夫君坐一块,脚下是青瓦,青瓦几尺下,种着她喜欢的花。还有他的、她的,爱吃的菜。
她左手挽着夫君的手臂,头侧靠着宽厚的肩膀,带着一根红线的右手指着夜空,惊讶道:“小柠,你看,你的名字!”
话落。
玥央右手红线突然发出亮光,随后散起薄薄的雾,一瞬,一个面若桃花,身如玉树,华服清雅的女子出现在上空。
与此同时,玥央手腕上的红线消失不见。
北柠的右手,出现了红线。
“小柠!”
北柠手如柔荑,轻拂被风吹到眼前的一缕发,视线清晰,抬眸,恰好看到一只千纸鹤散出的“北柠”二字,如雾虚幻,如云飘渺,落入她的眼中,却重压心上。
她飘在空中,广袖仙裳翩翩,周身弥漫着不可亵渎的神圣光辉,白辉如月光凉,其气质也如清月寒静,看着满天飞舞的鹤和名字,始终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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