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走上三五分钟走到了。
武向东停下了脚步,扭头问道,“……进屋么?”
武媛侧头看着那个……曾经被她视为龙潭虎穴的地方。
武家破旧、残败,大门紧锁。
安静得就像屋里、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似的。
然而——
“吱呀”一声,突然有人从里头推门而出。
是挑着两个空木桶的引娣!
武媛一喜,朝着引娣招了招手!
然而引娣一见到武向东与武媛,面上却露出了惊恐之色?
她先是扭过头朝院子里看了一眼,然后又拼命地朝着武媛打出了“你快走吧”的手势……
院子里似乎有人说了句什么……
隔得老远,武媛隐约听出,那似乎是武二狗的声音?
武媛皱起了眉头。
引娣“哎”了一声,大声应道,“晓得了,晓得了!我就去……”说着,她关上了院子门,又重新挑起了担子,朝着水井的方向走去。
一边朝着远处走,引娣还一边无声地朝着武媛、武向东打着“你们快走”的手势,又不时地用袖子擦擦眼角……
“走么?”武向东低声问道。
武媛的泪水已经淌满了面庞。
都这个点儿了武二狗还在家里,想必在短时间内……他也不会离开了。刚才大姐的意思,应该是说“你们走吧至少现在是没机会和娘见上一面了”的意思。
“走吧……”武媛俯在父亲背上,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闷闷地说了一句。
武向东转身,带着她大步流星地朝着村外走去。
不曾想,三人才走到村口呢,刘孝忠的老婆和村长老婆已经领着好几个妇女站在路口了。
妇女们的手里都拿着东西。
村长老婆直接就将个手绢儿递了过来,对武向东说道,“大东啊,你说你刚才跑那么快做什么啦!这些是你哥(村长是武向东的族兄)让大家儿给凑的,一共三十五块八毛!你拿着这钱,带二丫上医院看看哩!”
“不要!讲了不要就是不要!”武向东直截了当地说道。
“哎……你是有病吧!”村长老婆骂了起来,“你这个男子汉要是被人在夜里敲了闷棍、又捱了打,我还要骂你一句活该哩!但是被打的人又不是你!二丫才几岁!”说着,村长老婆又抚了抚武媛的头,叹道,“……二丫可怜哦!”
武向东愣了一下。
村长老婆又道,“你哥(村长)说了,虽然他不承认、但全村就他一个受了伤、还栽进了鱼塘去的!不是他又是哪个?”
“但是这个事、不好闹到上面去,毕竟二丫也是他的亲女……闹了上去,派出所也只会讲这是家庭纠纷,你没有好处、你哥(村长)也会被说处理不好村民纠纷……对大家都没得好处!”
“再说了,你们都要出去了,何必还跟那条疯狗扯不清?”说着,村长老婆直接把卷着钱的手绢儿塞进了武媛的手里。
“这钱啊,你俩非拿着不可!”村长老婆是村里有见识的女人,说出来的话也格外动听,“……但是这个钱哩,大东你不要拿去买酒吃,也不准赌钱!要花用在二丫身上……二丫,要是你爹拿着这个钱去买了酒吃、或者拿去赌了,你就回来告诉婶婶啊!”
武媛扭头问道,“爹?”
这回武向东爽快地答道,“拿起!”
村长老婆这才笑了,“这就对了……她们还拿了些东西给你们咧!”
刘孝忠的老婆连忙领着其他的妇女们过来了——
“二丫,听讲你要去上学啊我给你做了个书包……”
“我屋里有一对新的枕头套子和两块新毛巾,二丫你拿起去!”
“这件毛衣你拿着,线是旧线,把我凤香的两件旧毛衣拆了重打的……下半年天气凉了你就拿着穿。”
“婶子,不要了……你们拿起自己用!”
“要的要的,去了镇上啊,你们又没有地种,干什么都要钱,多带点去、就可以少花钱买……”
武媛的眼圈儿红了。
武氏父女还没表态呢,刘孝忠先直接把装行李的麻袋打开,让众妇女把东西都放进麻袋,然后一边扎口袋一边说道,“武大东你也是蠢……我要是你啊,哼,最好你们都拿起来!几多都好!送我一幢屋才好咧!”
妇女们一听,都笑骂了起来。
“你想得美啊你屋里这么有钱哪个还想拿给你”,“他就是想得美啊他老婆就是何四美不想得美还想哪个啊”,“呸!”,“哈哈哈哈哈”……
武媛被叔叔婶婶们的插诨打科给逗得破涕为笑。
村长老婆道,“好了班车到了,孝忠你要送起他俩父女去到汽配厂咧!”
众人一看,果然一辆班车缓缓地驶了过来。
刘孝忠道,“晓得!我找王干吃了酒才回来哩!”
他老婆急嚷,“在外面莫吃酒啊!吃了酒你又发酒疯!莫要得罪人啊……”
刘孝忠没理他老婆,陪着武氏父女一块儿上了班车。
武媛坐在靠车窗的位置,含泪带笑,向车下送行的婶婶、嫂嫂们挥手……
班车缓缓徐行。
坐在武媛身后的武向东和刘孝忠已经侃起了大山
武媛则聚精会神地看向窗外。
要说她以前也不是没有出过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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