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慢慢坐直了身体。
她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平静到整个人无比的空荡和飘忽。那感觉像是忐忑了太久的心事,终于有了宣告,她解脱了,自由了。
所有人都在劝她放手,不要让他继续为难,她能抵抗别人所有的反对,但是抵挡不了他的沉默。
他放弃了,她也不需要再坚持了。一切确实该结束了。
温言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冲着他神情恍惚的笑了一下。
“我明白了。”
陆渊咬着牙别过脸,忍住了喉咙里涌起的一阵剧烈刺痛。
温言的脸色惨白,强作镇定的往出走。
“我不会再让你为难了。”
陆渊看着她瘦弱的背影,身侧的手紧紧的握着,手背上蜿蜒的血管都透出刺目的青色。
房门打开,又合上,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冬日清冷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了进来,一切安宁的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可她身上的味道还在这房间里,她恍惚又绝望的神情不断的在他眼前回放。
他往后靠在沙发上,颓然的松开了手,抬手挡住了眼睛。
眼泪无声的流了出来。
地下停车场。
罗扬一边倒车,一边问身侧的人:“他这两天一直都在这儿?”
陆遥淡淡的嗯了一声。
罗扬不冷不热的说了句:“你妈怎么又放的下心了?不怕那位来找他?”
陆遥撇撇唇角:“那还能怎么办。关得了他三天,也关不了他三年啊。”
车子停稳,她低头解开安全带伸手去推车门,忽然被按住了动作。
她疑惑的回过头,顺着罗扬的目光望过去,一个熟悉的瘦弱身影,正快步的朝他们这边的方向走过来。
隔着老远也看得出,她的脸色十分难看,苍白的有点瘆人,眉头紧锁,像是在极力的忍耐着什么。
她匆匆走到了离他们三四辆车距离的黑色车子前,拉开车门的瞬间整个人像是终于支撑不住了,腿一软扑通跪到地上,吐了出来。
温言手撑在冰凉的地上,胃里面翻江倒海,意识都逐渐有些模糊。
她有好些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这两天胃就又开始隐隐的疼,这会儿终于发作了。
今天早上她只喝了两口水,胃里根本没有什么东西给她吐,但干呕的感觉还是丝毫不减,甚至还有越来愈重的趋势。
这种难耐的煎熬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艰难的停了下来。她脸上都是呛出来的眼泪,前额的头发都濡湿了,整个人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强撑着身体爬进车里拿了纸巾出来,靠着车子在地上坐了下来。
她暗暗吸了口气,抽了两张纸巾铺在脸上,想先稍微平复一下再开车回去。
纸巾很快吸满了水分,她拿下来扔在一边,又抽了几张,也还是同样的情况,脸上的泪水就仿佛怎么都擦不干。
她逐渐迟钝的意识到,是自己在哭。
原本因为身体疼痛而迟钝的情绪全面复苏,热泪一瞬也不停的往外涌出来,喉咙里窒息一样的哽痛。
她的肩膀压抑的颤抖着。良久,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捂着脸哭出了声。
车里的两个人沉默的看着这一幕。
眼前的人像是有太多的委屈要一次宣泄,哭得撕心裂肺,不能自已。她一边哭一边不停的胡乱抹着眼泪,整个人都在不住的剧烈抖着,呼吸声断断续续,像是要哭得背过气去。
陆遥皱着眉不忍的别过了头。罗扬脸色复杂的看着她,许久一言未发。
最后是陆遥一个人上的电梯。
罗扬跟她说,你们家的事,还是你跟他好好聊聊吧。
陆渊坐在吧台桌前,眼底有点红,面前是一瓶酒和一个杯子。
陆遥沉默着坐到了他对面的位置上。
他低声说了句:“她来过了。”
陆遥平静的说:“我看到她了。”
陆渊自嘲的笑了声,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我都不敢看她。”
“她什么也没做错,却要承担这么多,我明知道她什么也没做错,也只能把烂摊子都扔给她一个人面对。我想起我给过她的承诺,觉得自己特别浑。”
陆遥有些出神的看着桌上的酒瓶,半响没有说话。
陆渊握着杯子,又轻声道:“我这两天总是梦见咱们小时候。每次犯事儿了章老师要打我,陆铭都出来帮我挡着,你就会在一边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
陆遥皱着眉嫌弃的笑了下:“我在你梦里就这么个形象?”
陆渊看着她笑了:“你在我心里也是这个形象,你以前就这样啊。”
陆遥白了他一眼,鼻子忽然有些酸涩。她闷声说:“小时候因为陆铭,你真的少挨了很多打。”
陆渊唇边的笑容有些飘忽,声音也低了下来:“不光是这些。他走了以后,家里很多事不得不落到我身上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承担了多少。”
“如果他还在的话,我可能还跟从前一样,家里的事也不用管,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天塌下来都有他扛着,我当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就成,跟姑娘谈谈恋爱,玩玩儿跑车,要多快乐有多快乐。”
陆遥不屑的挑着唇角揶揄他:“那不是你从小的梦想吗。”
他自嘲道:“是啊,可惜永远也没有机会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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