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的地勤人员走过来,站在不远处恭敬的躬身:“陆先生,非常抱歉这次行程中的突发状况让您受惊了。目前机场的外来交通暂时中断,这边给您安排了附近的酒店与车辆,请您跟我来。”
陆渊抬头看了看窗外,外面天色阴暗,狂风暴雨,跑道上甚至已经出现积水的情况,几辆机场的保障车辆和飞机廊桥也都浸泡在水中,放眼望去一片狼藉。
他轻轻皱眉,回过身来,眸中倦色沉沉:“我要去滨江。”
地勤人员面露难色:“主城区现在除了非任务车辆,其他车辆一律禁行。”
陆渊抿着唇半响没说话。最后,他系上了外套的扣子,低声道:“我有急事。”
地勤人员思虑片刻:“下午的时候,这边会有执勤车,可以安排送您过去。”
陆渊拧着眉摇了摇头:“来不及。我自己想办法过去吧。”
“据机场方面最新消息,杭州萧山机场跑道、停车场以及周边建筑物地的搬运通道等均出现大面积进浸水情况,28日所有航班取消,通往机场的交通中断。机场跑道关闭,预计今明两日内不会开放。”
陆渊洗完澡出来时,房间里的窗帘紧闭着,光线昏暗。温言安静的侧卧在床的一边,被子严严实实的蒙住了整个人,只有脚尖那里露出了一点儿缝隙。
他以为她昨天太累了没有睡好,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怕她闷着,想把她的被子拉下来一些。
可他竟然没拽动,被子里的人像是跟他暗暗较劲一般,把自己捂的更紧了些。
这场景有点熟悉。陆渊停了停,用力扯下了她的被子。
这次里头的人倒不是在哭,但状况也没有好到哪儿去,身体蜷成一团,头没什么精神的垂着,像是想什么想得出了神,神色十分的消沉低落。
她抬眼看了他一眼,苍白的脸颊被闷的有点红:“你干什么。”
陆渊在床边坐下,淡定的问:“下午几点的飞机?”
温言叹了口气:“航班取消了。刚看新闻说,这两天机场连跑道都关闭了。”
陆渊听言皱了下眉。
温言低声问他:“你这两天回不去,公司的事情怎么办。”
陆渊抚着她的头发,淡淡回道:“我有安排。你今天还去不去医院了?”
温言看了看他,半响才说:“外面交通禁行了。”
隔了片刻,她又低低的问了一句:“你是怎么过来的?”
陆渊无声的笑了下,揉了揉她的头,语气漫不经心:“走了一小段儿。”
温言不再说话。
陆渊盯着她看了半天,俯身凑近她,唇角带一点调侃的轻笑:“呦,还学会心疼人了?”
温言沉默了好半天,最后压低了声音吐出一句:“危险。”
陆渊看着她停了一瞬,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脸上带着极度满足的淡淡笑意。
他坐起来,顺带着伸手拉起了床上的人,把她垂下来的头发掖到了耳后。
“你也知道我好不容易才过来的,就别自己闷着了,有什么心事能不能跟我说说。”
温言低着头,默不作声。
陆渊见她没拒绝,就当她是默认。他握着她的手,轻声问:“你刚才说跟你爸很久没有联系过了,是怎么回事?”
气氛陷入沉默。
温言嘴唇紧抿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可肩膀的僵直无声的向外传达着,这是一段很不美好的回忆。
陆渊耐心的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打算妥协放弃的时候,眼前的人抬起了头。
“我六岁那年,我父母离婚了。他们把我关在房间里,歇斯底里的吵了一架,最后我妈摔门而出,我爸简单的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后,也走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的神色平静,语气轻缓,仿佛在陈述别人的经历。
“其实他们之前也经常吵架,但那天特别严重。以前他们每次吵架的时候,我都想,这次会不会离婚?我还想,如果离婚了,我要跟着我爸爸。他是个特别温柔耐心的人,我觉得如果他们分开了,他一定不会抛下我不管,他不会忍心让我跟着我妈生活。”
温言轻轻的笑了一下,那笑容里的落寞有些刺眼。
“可是我想错了。他离开的很彻底,甚至二十多年里都没有出现过一次。”
“他这个时候突然找到我,我开始时也难免去揣测他的用心,直到亲眼见到时,才知道他是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不知道,他是愧疚,还是遗憾。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平静停了片刻,又继续淡声道:“我跟我妈其实也有几年没联系过了。我的性格,可能像她比较多。她是个冷漠又难相处的人,从我记事起,她就从来没有照顾过我。他们离婚后,我也很少能见到她,除了经济上,她没有尽到过任何做母亲的责任。她从来没有陪过我,把我送进寄宿制的学校里,一年也不会来看我几次。我们之间没什么培养感情的机会,关系淡薄,算起来,也应该有六七年没有见过了吧。”
陆渊坐在一旁安静的听着,良久没有说话。
他曾经对温言绝口不提的家庭有过很多设想,眼下听到的并不是最坏的一种,但却是最令人感到心疼又无望的一种。
人生中的两位至亲,离开的不曾回来,留下的又冷漠以待。他难以想象,那时她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跟陆途一样大的年纪,正是最活泼爱粘人的时候,是怎么习惯这种漫长无边的孤独和绝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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