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险些杀了女子,却在最后停住了手,他不让女子走,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只是不想在这个队伍里看到特例。对他来说,这样的特例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他们是一个整体,所以,就算里面有杀父仇人得一起行动。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女子和青年也曾有过几番关乎生死的恶战,其他的地精无法阻止亦不敢阻止。
它们的杀意每次都是真真的,却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被迫松了手。
他们是无法劝和的,发现了这一点,我也只能耸耸肩回到山上和望舒汇报。
望舒听着也是叹了一口气,说那就让他们去吵吧,不济就是这一百年没有好觉睡,还让我多盯着他们的情况,要是真有谁被打死了,记得捡回来熬汤喝。
那一刻我倒是明白望舒为什么要让他们住在山脚了,他这的盯着地精熬汤的好味道,但做法和立刻就下斩立决的仙神不同,他只把他们当鸡鸭养着,等他们一个个都老死了再来取,既不浪费食材又显得自己仁慈。
因为望舒的话,我对地精们的动向便上了心,经常在半夜睡不着的时候跑去逛逛,看看他们有没有因打架的缺胳膊少腿的。
反正也补不会去,不如捡回去炖汤的时候提提鲜。
伤亡不久之后真的出现了,这死的不是青年也不是女子,而是女子一直保护的弟弟。
听说是一晚他们又在山脚大打出手,出了望舒在西皇山下的结界都没发现不说,亦没有注意到天已经微亮了。他们双双趴在地上任由阳光照过化回原形动弹不得。最后他们还是被女子的弟弟捡起丢回山脚的。而女子的弟弟则在土中露出半身,被路过小道当做人参捡了去切片晒干等着泡茶喝。
这算是一个意外,却更加重了两人之间的矛盾。
那是一个长达十几年的冷战,两人虽都还生活在西皇山的山脚,却不再有任何一句的交流。
望舒乐呵得了清净,我却不解明明已经对青年恨成这样了,女子为什么不走。当初因为没法带着弟弟一起离开,女子选择了屈服,可是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有弟弟了,为什么还是要跟在青年的身侧,任他作为领导者呢?
望舒给我的回答很简单:“因为他弟弟。”
山脚下的地精小团体住了几十年,在得知有仙道要来西皇山拜访望舒的时候,前前后后走了大半,最后剩下的正是这恨不能亲手了解对方的一对男女。
说来也怪,望舒的结界不是万能的,他们都住在结界边上,偶尔也有些能力的小道寻地精的人闯入,他们有过不少算激烈的打斗,却都能全身而退,在这西皇山住到了寿终正寝。
他们死去的那日被望舒算到了,望舒让我去山脚他们捡回来,他们好歹是被西皇山的土地养肥的,不能让旁人占便宜。
我被望舒催促着下山寻找,刚好在死前赶到。
那时的他们正背对背靠坐着,算是一生相伴,却在最后时刻死撑互相咒骂却都不愿比对方早死,硬生生耗着。
长时间的争吵,他们都已万分的虚弱,最后说起来的是那个为了让他们活下女子的弟弟。他们这后半生的不离不弃,为的只是不让女子的弟弟白死,为的只是他死前的那一句,“大家一起活下去。”
因时间太久我记不得谁先死的,只依稀记得我揣着两支地精回到山上的时候,感慨了一句,反正是相守了一生,他们要是互相爱上了对方,就不会落到这般悲惨的下场了。
望舒听了我的话,却是哈哈一笑,说了一句:“要是他们真的爱上对方,反而不会这般不离不弃了。”
望舒说:爱不一定是永久的,束缚起两人没有恨意来的结实。你经常能听到谁谁谁为了报了怎样怎样仇,又怎样被来寻仇的弄死了,却甚少听闻谁谁谁因为爱情放下了深仇大恨。
回首历史,爱可能会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变淡,只有恨是长长久久至死难消的。
后来我做了执笔官,执掌天界东书楼,看着虽是懒散,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却还是会去品读一些前人的记录,也是那个时候才真正明白望舒的意思。
那两个地精的心里,并非真的没有对方,有的也并非全是浓浓的恨意,只不过他们习惯互相对峙的状态,习惯了把错全部当做对方一人的所做,这样他们不会感到内疚,不会起些消极的情绪,可以继续强大的活着。
他们不是别的妖精,他们是地精,一时的疏忽往往会夺走他们的性命,相互依偎怜惜后有所顾忌的战斗,只会加速他们的死亡。
他们只为一起活到最后活下去,理由单纯些,做起来也就更容易了。
其实如果只要相守一生共白头,并非难事;如果只要一人心,总有机会俘获。
可是把两样叠加在一起,看似美好,是每个人的祈语,却是和穷酸书生心中的抱负一样,是一件特别不靠谱的事情。
卓文君要的不光是人在身边陪着自己,那个人的心里头也只能一直一直的住着自己。
这得需要怎要好的运气,找到一个人你们互相喜欢,又要确定在这漫长的一生里他不会因为任何理由丢下你,你们亦不会遇到什么天灾人祸……
“想什么呢?你是打算游过去么?”眼看我一脚就要踏进湖内,钟离溪一把拉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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