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
他第一次见到东方不败的时候,并不知道那人便是名响江湖、被称为天下武功第一人的魔教教主。
当时他和师弟师妹正满身láng狈,被那人和他的‘师弟’轻松救下。他心中感激,以礼相待,见那人神色淡淡,漠不关心,有种超然于众人之上的冷漠。
当时令狐冲心想,这人看上去完全不像个江湖人,倒似个文弱书生般,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那时他只觉这个人的武功十分高明,为人冷傲,不易相处。不过他并没有多想,毕竟是救命恩人,岂可出口妄言。他觉得这人的师弟倒是个痛快的,十分豪慡,寥寥几句,便觉得颇为投契。
令狐冲那时对那位杨兄弟许下将来必应他一事的诺言,但其实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中。因为那方、杨二人的武功都明显高于他,而且也可以看出他们的出身门派必也实力非凡,哪里有什么事会需要自己出手相助呢?
不过人在江湖,守信乃是一等一的事qíng。他令狐冲既应了杨兄弟,将来不论刀山火海,都必要承诺自己的誓言。
可是谁知……这竟是他今生唯一一次违背诺言了。
再次见到那位方师兄和杨兄弟,却是在三年之后,黑木崖上。
令狐冲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一身红衣,黑发如瀑,皮肤白皙,容貌冷艳的人会是、会是当年那位孤傲冷漠的方柏方师兄,而且……而且他竟然还是东方不败?
令狐冲瞪大双眼,只觉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尤其听说东方不败在修习《葵花宝典》后竟然怀有身孕时,更是如觉坠入梦中,望着他那隆起的腹部,简直不能相信。
可是看着东方不败和杨莲亭携手站在一起,风雨并肩,恩爱不移的样子,他却又觉得这二人果然十分相配,心中敬佩。
杨莲亭英俊威武,东方不败妖媚冷傲,正是天生的一对。
令狐冲想起刚才在花园里答应了杨莲亭,对今日之事绝不cha手,两不相帮。可是在看到任盈盈危险时,他还是忍不住出手相助,违背了誓言,不由心中羞愧。又见那二人气度泰然,款款而谈,丝毫没有任何畏惧和狡辩之意,更心生不如之感。
‘我虽一向自诩名门正派,却不如这二人敢作敢当,违背世俗之事在他们看来也是理所应当。何况他们说的对,这些年来日月神教确实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若说江湖恩怨,打打杀杀,不仅他们日月神教杀过人,就是我华山派,又何尝双手清白?对宿怨旧敌,我华山派也不曾手软过。只是这江湖……这江湖……’
令狐冲自从与田伯光jiāo好,又从风清扬那里学到独孤九剑,后被体内真气废去武功,又陆陆续续结识了任盈盈手下的蓝凤凰、祖千秋等人,觉得所谓邪教,也没有想象中那般无恶不作。何况……
他想起师傅师妹对他的态度,想起自己被人误解,赶出门派,流落江湖,不由心中苦涩,竟暗中羡慕起杨莲亭和东方不败来。
只是这心思万万不能表露。任我行对日月神教势在必得,他是任盈盈的亲爹,令狐冲虽对他不满,却还是无奈答应他前来黑木崖相助。只是此刻再让他对那二人出杀手,却无论如何不可能了。
‘我与盈盈虽两qíng相悦,但其中太多纠葛,反不如杨兄弟和东方教主洒脱自在。今日若是可以,我当保他们一家三口平安离开才是。’
令狐冲看着眼前这一家三口同心协力的样子,暗下决心。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突然冒出来的崔月桃等人使得形势大变。
当崔月桃投掷出手中的霹雳子时,令狐冲心中大惊,只来得及扑到任盈盈身边紧紧抱住她。
眼前突然一阵金光大照,恍如神人降世,接着便是耳边一声巨大的轰鸣,再就视线一片漆黑,整个人的神智仿佛都遁入一片虚无之中。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令狐冲怀抱着任盈盈,心底冒出一个念头:“若是将来我与盈盈有了孩儿,不论男女,如果都如杨兄弟与东方教主的女儿一般聪明可爱该多好。”
黑木崖上大变之后,令狐冲与任盈盈都平安无事。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他心底有种感觉,应和杨莲亭脱不了关系。
看来那二人都非常人。
令狐冲心底绝不相信那二人会就此死在黑木崖上。他见任我行夺回教主之位,chūn风得意的样子,心头隐隐不悦,意兴索然,所以第二天便借口下山了。任盈盈自然跟他一起走。
再次见到那人,却是在大半年后,在华山派的后山dòng外。
令狐冲没想到东方不败会突然出现在眼前,不由大吃一惊。
见他腹部平坦,风采依旧,便知他的孩子已经出生了。而且见他眉眼之间风姿更胜,周身气势卓越,便猜测他的武功只怕又更进一步了。
当初他对《葵花宝典》并不了解,后来见其神奇莫测,竟让东方不败甘愿自宫,变成一个女子,还生下两个孩子(他并不知道东方不败生了一对双胞胎),有改天变地、重立yīn阳之神威,心中不由惊畏。
突然他想起《辟邪剑谱》竟来源于《葵花宝典》,江湖上传言也要自宫练气,不由微微一震,看向昏在地上的林平之和眼前的‘师傅’岳不群。
他们……他们也自宫了……
那师娘和小师妹……
令狐冲怔楞的功夫,东方不败已经打败了岳不群,而林平之突然bào起,一剑杀了岳不群。
令狐冲眼见师傅死在眼前,不由一阵茫然。
他恍恍惚惚地随着任盈盈与东方不败拜别,见其红衣飘飘,淡然离去,突然心中产生一种预感。
也许这是这个人最后一次重出江湖了。以后恐怕再也看不到东方不败的身影。
他心中不知为何,竟然有了一种微妙地失落感。
如此风华绝代、傲立群雄的人,江湖上前后千年,将再无第二人。
——完——
任我行
他在这暗无天日的杭州地牢里已经关了十几年。可是这么多年来,他的雄心壮志非但没有被磨损,反而越加旺盛起来,尤其对于东方不败的恨意,更是牢牢地刻在了骨子里。
东方不败……那个当年一脸青涩,笑起来温和秀气,在自己面前处处小心恭谨的人,却是一个真真正正的láng心狗肺、忘恩负义之徒。
任我行承认自己在江湖上闯dàng了多年,却在最后看错了人。实在是东方不败的外表具有极大的欺骗xing,不似一般江湖人那般粗武雄壮,反而更多的时候像一个读书人。
可任我行知道他绝不是一个手软的人。jiāo给他的任务,他从来都能优秀完美地完成。不论是杀人灭口,还是出外收债谈生意,他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少年老成,稳重沉着,让人放心。
当时任我行为了对付教中几个长老,极力提拔了年轻的东方不败,确实没有用错人。
东方不败没有让他失望。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能力如此出众,心机如此深沉,竟在不知不觉中积累了大量的人脉和实力。当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无力抑制。
任我行本身也是个天纵英才之人。他三十六岁时坐上教主之位,是教中一百年来最年轻的教主。他十分高傲,xing格有些刚愎自用。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会被超越,于是东方不败的年轻没有让他放在心里。
可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错,他任我行确实优秀出色,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身边竟出现了一个比他更年轻、更优秀的人。
东方不败将他关入地牢,登上教主之位那年,应该不超过二十八岁吧?
不对,好像更年轻一些……似乎是二十六岁?
任我行已经记不清那么久远前的事qíng了。在他记忆中,东方不败也永远停留在那一年,负手而立,俊美地脸上面无表qíng,仿佛在说一件最自然不过的事qíng,轻描淡写地道:“任教主,你老了,教主的位子,该让贤了。”
让贤!让贤……
哈哈哈……
任我行大笑。
不错,教主之位是该让贤。可是他还没有老呢!
这些年来,也不知道东方不败的《葵花宝典》练的怎么样。
那本《葵花宝典》是前朝一名老太监留下的绝世武功。任我行清楚它的弱点和来龙去脉。当他发现教中形势已变,而自己一时无法挽回时,便将那部镇教宝典当着众人的面送给了东方不败。
他知道以东方不败对武功的痴迷,一定会练它。
只要练了它,东方不败即使不走火入魔,也会有大大的不妥。
任我行打得如意算盘,可是他却没想到东方不败动手那么快,在自己措不及防地qíng况下夺位成功。而自己也被关在了这里。
他不明白东方不败为什么不杀他。难道是想通过梅庄四友之手来骗取自己的吸星大法?
哼,他绝对不会上当!
吸星大法是他修炼多年的宝典,更是他最后翻盘的绝招!绝对不会让东方不败如意的。
可是这么多年了,自己仍然被关在这里。难道东方不败还没有走火入魔吗?盈盈也不知现在如何了?不知东方不败有没有杀了她?
不会。东方不败不会那么做。
盈盈是自己的女儿,他要好好照顾,才可安教中众人的心。何况盈盈从小聪明伶俐,一定能设法保住xing命。
任我行在地牢里十几年,想起女儿的时候寥寥可数,想得最多的却是东方不败。
他对东方不败的恨意已经无法形容。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可以离开这里。总一天他会重回黑木崖,打败东方不败,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他并没有猜错。
在苦等了十几年后,他忠心耿耿的好兄弟向问天终于将他救了出去。
东方不败,你等着,我回来了!
当任我行踌躇满志地登上黑木崖,找到那个东方不败隐居的秘密花园时,他对自己充满信心。
东方不败果然聪敏一如当年。只是在屋内听见脚步声,就知道是自己来了。
任我行磨拳以待,却没想到见到的竟是完全另外一幅样子的东方不败。
任我行心中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同时又觉得愤怒莫名。
他在地牢里苦苦熬了这么久,可是东方不败不仅没有走火入魔,也没有受《葵花宝典》的危害,反而有夫有子,完全抛弃了他当初千方百计筹划多年谋来的地位,将其弃若敝履,一心一意相夫教子起来了。
这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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