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想也想不来的身份和地位,就这样被他随手抛弃。
自己在地牢中十几年的执着与怨恨,在他眼中也是这样的无足轻重。
即使自己出现在他面前,手执利剑要报仇,他也没有多看一眼。
任我行的心qíng十分复杂。他说不出他究竟在愤怒什么。看着东方不败大腹便便的样子,他想仰首大笑。
他想狠狠地嘲弄东方不败一番,可是最终他知道,东方不败并不在乎他的嘲讽。东方不败就是这样一个我行我素,心高气傲之人。除了他在意的、他在乎的,其他人他都不放在眼里。即使自己当年身为教主时,他在自己面前恭敬谨慎,却是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那教主之位,而非他任我行本人!
任我行心中一股怒火无处可泄。他隐隐察觉自己的愤怒似乎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却不愿去多想。
当东方不败和杨莲亭在黑木崖上失踪,任我行终于夺回教主之位后,心中反而升起浓浓的失落感。
这个世上,可与他堪为敌手的,唯有东方不败一人。
可是这个人却如此轻易地放弃了神教。如此轻易地放弃了过去的一切。
任我行突然觉得天大地大,他再也找不到一个目标。
所以他将视线转移到江湖上,转移到五岳剑派!
他要征服武林!他要做真正的武林盟主,手握江湖大权!
也许只有站在权力的巅峰,他才能忘记东方不败。忘记这个人曾经带给自己的折磨和失败,忘记这个人在自己心中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一切恩怨!
他任我行,绝不会跌在东方不败的脚下!他不会输!他永远不会输!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当生命的最后一刻毫无预兆地来临时,任我行的视线透过屋顶,遥望天空的远方。
东方不败,但愿来世,还能遇见你。到时我们一定要……一决胜负!
——完——
任盈盈
小时候,在黑木崖上,她最喜欢的人就是东方叔叔。
她从小没有母亲,听说是在生她时难产去世了。爹爹总是忙于教务,很少有时间陪她。从她懂事时开始,身边便只有奶娘和丫鬟,一点都不好玩。
她已经不记得第一次看见东方叔叔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也许那时候她还太小,记不住。不过从她记事时起,她就知道自己一直最喜欢东方叔叔。
黑木崖上没有与她同龄的孩子。而且由于她是教主的女儿,身份尊贵,偶尔有些下人的子女和新上崖的年少侍女,也都不敢和她玩。面对她时都是恭恭敬敬的,似乎生怕惹她生气。
那时东方叔叔在黑木崖上的地位似乎还不高,见了自己也要唤声大小姐。可是他的唤声和其他那些长辈的慈爱或下人的恭敬不同,他总是含着浅浅的微笑,带着一种宠溺和亲切。
小孩子的心是最敏感的。
任盈盈那时候就能感觉到,东方不败挺喜欢她。而且每次下崖都会给她带些小礼物回来。
也许那时候东方不败只是满含心机地利用亲近她,来讨好她的父亲。可是不管怎样,他确实成功地虏获了小小女童的好感和亲近。
“东方叔叔——”
任盈盈清晰地记得某一年,东方不败下崖办事,有一个多月不在,她心心念念地,就是东方叔叔下崖前承诺过给她带好玩的东西回来。所以小小的她,每天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见爹爹便缠着问东方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连爹爹都点着她的鼻尖,玩笑道:“你怎么就喜欢东方叔叔?向叔叔每次下山也给你带礼物啊。”
任盈盈只是天真地笑,聪明地没有说向叔叔给她带的玩具都不好玩,没有东方叔叔送的可爱。
后来东方叔叔终于回来了,上崖后第一件事就是来看她,可惜那时候她刚练完武,累得午睡了,就没有见到东方叔叔。当她醒来后,看见摆在chuáng边的礼物,不由笑得眉开眼笑,特意等在武德殿外,当东方不败出来时,便开心地笑着扑过去。
小孩子的心思真的很单纯。
东方不败只不过比向问天多花了些心思琢磨这个年纪的小女孩都喜欢什么,而不是买些大人看来更好的东西送给她,就如此轻易地获得了任盈盈小小的‘芳心’。何况这黑木崖上,所有男人中,只有东方不败最年轻,最俊美,气质神态也最是温和。任盈盈纵使年纪再小,但人类爱美的天xing却是与生俱来的,她也懂得辨别美丑,懂得好坏。
在一群膀大腰圆、虎背熊腰的粗鲁男人中,东方不败就如一枝独秀,灼灼风华,独立群雄。
所以任盈盈会对他格外喜欢,也不奇怪。
“大小姐。”东方不败含笑道。
多少年后,任盈盈还会想起那一天,东方不败将她抱起来,高举着她去摘桃花树上那娇艳yù滴的桃花。
暖风浮动中,她握着桃花低下头,看着东方不败仰着脸看着她,嘴角含着温柔和缓的笑意,一双修长的大手,沉稳有力,让她充满信任和安全感。
这个曾经对她如此温柔,曾经把她抱在怀里哄弄的东方叔叔,是她心底难以言喻和忘怀的一道伤疤。
她七岁那年,黑木崖上突然大变,任我行因为练功走火入魔而‘bào毙身亡’,东方不败登上教主之位。
一夕之间,风云大变。
任盈盈那时年纪小,对父亲的去世没有任何怀疑,只是十分伤心。好在东方叔叔对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甚至还封她为神教的圣姑,对她比从前更为照顾。
任盈盈那时候无依无靠,便将东方不败视作自己的亲人,对他也很是亲近。
到年纪渐长,女孩的心思本就早熟,便渐渐有了些朦胧的qíng愫。
只是东方不败与她辈分在那里,而且也只是将她当做晚辈照顾。后来不知是否隐隐察觉了她的心思,对她也不像从前那般亲近了。
任盈盈聪慧早熟,有些事不用说得明白,她自己也知道不妥。又觉得黑木崖上沉闷无聊,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人,何况东方不败的七个小妾也时时让她觉得心里难受,便提出要搬出黑木崖。
东方不败大概那时候只当她想出去散心,便应允了她。
她带着绿竹翁在洛阳定居,日日与音乐歌赋为伴,远离江湖是非和血腥,渐渐心思也就淡了。
可是她到底是寂寞的,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她也不知是怎么爱上令狐冲的。只觉这个人对他师妹的痴qíng让人感动,又见他那时十分落魄凄凉,不知何时心里便起了心思,想好好照顾他,好好爱他,抚慰他受伤的心灵。
他那师妹不知道珍惜,她却知道要好好珍惜他。二人历经颇多磨难,终于算有qíng人终成眷属了。
后来她知道自己的爹爹没有死,而是被东方不败关在了杭州西湖底下的地牢十几年,对东方不败的怨恨不由滔天而起。害父之仇,使得她将从前那些感qíng忘得一gān二净了。
她与爹爹他们寻上黑木崖,yù杀东方不败,夺回教主之位。可是看见东方不败当时的样子,不由让她惊得目瞪口呆。
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年那个野心勃勃、胸怀天下的东方不败,会变成如今这不男不女的样子。
初时她也以为东方不败是疯了,只有神智癫狂的人,才会幻想自己变成了女人,甚至还怀着孩子。
可是当那个叫宝儿的女童跳出来时,女人的直觉让任盈盈立时明白,东方不败没有疯,他确确实实地生了孩子,成为、成为了一个女人?
如此匪夷所思的事qíng,让任盈盈震惊得无法言喻。
直到形势后面变得不可控制,那个叫崔月桃的女人投出了霹雳子,她惊吓中只知道紧紧地抱着令狐冲。
可是奇迹的是,他们竟然都没有受伤。唯有那几个女子横死当场,东方不败和杨莲亭一家三口,甚至连那只可怕的白老虎都失去了踪影。
她怎么也不相信东方不败会死在那场爆炸中。她爹爹显然也不相信。可是她没有兴趣追究,只想跟着令狐冲行走江湖,将来结为夫妻,生几个孩子,安心地相夫教子。
每次想到这里,她便不由想起东方不败那日说的话:“我虽生不是女人,却比世上所有女人都幸运得多。我不但得到了一个一心爱我的爱人,还与他有了我们的爱qíng结晶。任大小姐,现在不是我羡慕你,而是你要羡慕我了。”
是的,她羡慕。每当看着令狐冲对他师妹旧qíng难忘时,她就不能不羡慕东方不败找到一个一心一意爱他的人。
她千百次对自己说,冲哥要比那个杨莲亭好上千倍万倍。可是她骗不了自己,只在专qíng这一点上,令狐冲确实比不上杨莲亭。
心里有个小师妹并不是令狐冲的错,只能说是她出现的太晚。可是令狐冲xing子跳脱,时时会不知觉地招惹其他女子,虽不是有意为之,但调笑两句却是免不了。这一点会让她觉得不舒服,可还是要做出一副大度贤惠的模样。
自从黑木崖之变后,任盈盈到是时常想起东方不败曾经对她的好处。无论如何,东方不败对她确实从小便疼爱有加,待她是极好的。
华山后山,大概是她今生最后一次见到东方不败了。
看着那头也不回、翩翩离去的背影,她心里复杂莫名。
这个人,曾经是她孩童时代最喜欢的东方叔叔,曾经是她少女时代偷偷朦胧爱慕过的东方教主,也曾经,是她父仇所指的——东方不败。
可是,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东方不败。
正如她听到冲哥喃喃自语地说,如此风华绝代、傲立群雄的人,江湖上前后千年,将再无第二人。
再无第二人!
“东方叔叔,那朵桃花好不好看?”
小小的任盈盈,站在chūn色满园的花园里,指着那株最娇美地桃花,满眼惊艳之色。
“盈盈,叔叔帮你摘下来好不好?”
“不要,我要自己摘。东方叔叔,你抱我!”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轻轻一托,将她高高举了起来。
“呵呵呵……东方叔叔,我好不好看?”
小丫头臭美地将那株最美的桃花摘下,戴在自己头上,
“好看。咱们盈盈大小姐,是个小美人。”
“咯咯咯……那等盈盈长大后,嫁给东方叔叔好不好?”
“哈哈哈……好啊。那盈盈快快长大,叔叔等着你。”
……
那一年,满园chūn色,到处洋溢着一个小小女童欢快地笑声,和那温润和蔼的男声一起dàng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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