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gān什么,刚从宫里头出来,随便走走。”薛蟠开口笑道。又问,“你是gān什么去?”
“宁府珍大嫂子闲来无事请我们过去逛逛。”贾宝玉笑道。
说话间,就听里头一道女声笑道:“外头可是薛大哥哥,恕我不能见礼了。”
薛蟠一听是王熙凤的声音,也不以为意,挥挥手道:“大街上人多眼杂的,用不着那些个虚礼。”
贾宝玉截口说道:“若是薛大哥哥无事,不如和我们一道过去可好?他们家的蓉儿媳妇是个难得的妙人,颜色好,xing格好,你见了一定喜欢。”
里头王熙凤连忙尴尬的轻咳两声打断了贾宝玉的话。好在这两人都知道贾宝玉什么心xing。不过是小儿形状罢了,断然没有那起子的歪邪心思,全都默然的当做没听见。
这年头说要上谁府上串门子都要事先下拜帖的。若是不按规矩来就成了不速之客。何况薛蟠对于宁国府那些个腌臜事儿也着实不耐烦,听到宝玉这话,不由得摇了摇头,连忙让道:“我还得去铺子上看看。眼看年节了,铺子上正盘点去岁,预支来年。我若不过去的话诸多杂事不好理论。”
贾宝玉见状,只得熄了那个心思。又和薛蟠隔着马车窗户闲话几句,这才吩咐车夫前行。
而这厢薛蟠也因为适才一番话心中一动,转头问道:“今儿是什么日子?”
招财低声笑道:“腊月二十三。”
薛蟠低头盘算一番,开口说道:“腊月二十八开始,所有铺子都要放假过年,直至来年十五之后才开门做生意。往年在金陵的时候自有贵叔张罗这些个。我和老爷只等着二十七的时候将诸多年货以及年终奖金发放下去即可。今年初次到了京城,不知道是谁负责此事。”
招财、进宝两个面面相觑。半晌,招财开口说道:“这个习惯不过是前几年从大爷开始的,也就是金陵才有这样的规矩。别的地方入随波逐流,大概和其他铺子没什么分别的。”
也就是说无人处理此事。
薛蟠皱了皱眉,还好今儿自己想到了。连忙往福源馆的方向走。到了地方之后直接叫人将田文镜叫到了雅间儿吩咐道:“你现在放下手中所有事物,我有个要紧事儿要安排给你。”
田文镜心中一动,连忙笑道:“不知是何要事。”
薛蟠遂把按照等级置办年货以及分发年终奖金包红包的事qíng和田文镜说了。末了嘱咐道:“因这事qíng是往年金陵成了惯例的,今年我们到了京城,倒也是头一次。我想找个办事妥当,灵活应变的人处理此事,并且此人须得熟悉京中事务,我一时间就想到了你。诸事琐碎,又时间紧迫,须得在二十六日就办妥当,如今只有三天的功夫。京中薛家旗下的所有商铺,以及商铺当中的所有管事,伙计,按照等级不同、每年盈利多寡不同,所要置办的年货、红包都不一样。我这里可以把招财拨给你,你还需要什么人,只要和我说,我这边都能给你做主。”
那田文镜乃是福源馆田管事的儿子,自小聪明伶俐,读书的时候曾被夫子提点无数,只碍于身份不得科举罢了。后来在福源馆帮着父亲做事,迎来送往之间绰绰有余。向来也有过怀才不遇的黯然心思,只是被父亲斥责过几次才脚踏实地起来。只是他心思灵动,虚与斡旋之间奉承的诸多客人管事对他时常提点,对于薛家众多商铺事宜也算熟悉。每每心惊于薛蟠的种种举动,折服不已。如今听薛蟠委以重任,哪有不开心的。连连点头应了此事,一边琢磨着该如何举动,定要将事qíng办得周全妥当,方才能入了大爷的眼。
薛蟠可不知道田文镜的小心思,将招财留给了田文镜之后,又将一块玉牌jiāo给了田文镜便宜行事,又平白嘱咐了几句,这才带着进宝等人施施然的出了福源馆。
转瞬到了二十七日。
薛家大厅,薛蟠看着各色齐备十分周全的年礼和红包,甚至在包裹上面都写上了商铺和所受人的名字,满意的点了头。
田文镜站在大厅之外屏息凝神,窥见薛蟠满意的神色,这才放心的喘了一口气。薛之章站在一旁温颜笑道:“京城可比金陵大多了,且外头庄子离得又远,这两日可够你忙的了。”
薛夫人有些不满的皱眉说道:“现如今老爷被恩典忠信侯爷,你的身份也就变了。这些小事儿何苦你自己去做,怕那些管事做了岂不轻省一些。左右真金白银的都分给他们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是向心力和凝聚力的问题。”薛蟠摇了摇头,上辈子他家那个老头子尽管做到了J城首富的位置,每到过年的时候还是亲自给员工送年礼,后来他渐渐大了,老头子在送年礼的时候就会带上他。所以他这样做除了加qiáng凝聚力之外,更多的还是想要纪念上辈子的亲人们。因此薛蟠并不打算和薛夫人解释太多。吩咐下人们将所有的年礼装车,自己也在丫鬟的服侍下披上了狐皮大氅。和薛氏夫妇拜别之后,就准备出门了。
薛夫人有些不乐意的絮絮叨叨,薛蟠嬉皮笑脸的哄着。末了还是薛之章轻叹一声,开口说道:“你让他去吧!其实蟠儿做了此事之后,这两年我们在金陵的商铺获利确实比以前多了很多,而且得力的管事和伙计们也愈发能gān了。”
薛夫人这才有些讪讪的住了嘴。又吩咐小丫头们多装些汤婆子和小手炉放在薛蟠行走的马车里。还让人多装了几双靴袜,到底是怕薛蟠被大雪濡湿了鞋袜难受。
又是一番叮咛嘱咐,这才放了薛蟠出来。
接连一个月的大雪搓绵扯絮一般,踩上去的时候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响。大街上热闹非凡,锣鼓喧天,到处可见疯跑厮玩的孩子们,做买卖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吵吵闹闹的。薛蟠掀开车帘子透过玻璃往外瞧,只觉得心qíng愈发好了。
不过一会子的功夫,马车就在胭脂水粉的商铺前停了下来。这里是离薛家大宅最近的一处商铺,薛蟠再招财的服侍下下了马车。早有胭脂水粉的管事带着一众伙计迎上前来,拱手笑道:“见过大爷。”
薛蟠笑嘻嘻的回礼,口中说道:“恭喜发财。”
那管事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红包拿来。”
薛蟠连忙回身,招财从后面的马车上找出包给管事的包裹,从里面掏出来一封红包jiāo给薛蟠。然后薛蟠接过来递给那位管事,口中笑道:“今年辛苦了,胭脂水粉在你的管理下每年盈利都在薛家所有商铺的前三名,这都是你的功劳。这个红包是你今年的年终奖金,希望来年越做越好。至于其他的包裹里面都是些上进的糕点gān果,沾沾贵人的贵气。至于那些不常见的海货山珍也都是自家海场上的东西,随花费不多少就是个心意,只是让你们尝尝鲜罢了。只盼望来年红红火火,万事大吉。”
那管事激动的点了点头,连连说道:“请东家放心,万百川这条命都是忠信侯救的。主人家待我这般,今后万某更是全力以赴,不敢有半分懈怠。”
薛蟠莞尔一笑,示意随从将那管事的年礼搬下来jiāo给管事。管事点头哈腰的谢了,顺便吩咐伙计将东西搬下去。这才跟在薛蟠的身后进了胭脂水粉。
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管事悄悄打开了红包,见到里头一张薄薄的银票。管事前后瞅瞅,不动声色的打开了银票,看到上头一万两的字样,暗暗咋舌。
好家伙,他每年的工钱也不过是一千两,在京都所有的铺面管事当中已经算得上异常丰厚的了。如今这一张银票竟抵得上他做工十年。果然是皇商薛家,出手太大方了。别说现如今薛家上下制度森严,伸手的地方着实是少。即便是其他富贵人家,想要贪出一万两也要个十年八年的。还得冒着被主家发现后全家发卖送入大牢的危险。
前头薛蟠状若无意的说道:“这一万两银子看起来多,不过对于你为薛家创造出的利润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以后每年都会有年终分红的举措。而你们最终得到的分红会和你们的利益直接挂钩。若是明年你能让胭脂水粉的盈利翻倍的话,你的年终分红也会翻倍。”
管事眨了眨眼睛,伸手捂住砰砰乱跳的心口,口gān舌燥的咽了咽吐沫,眼中放出幽幽绿光。今年的年还没过,这位老先生已经在盘算着明年该怎么做事。
薛蟠漫不经心的看了管事一眼,心知他今年这一年恐怕是过不消停了。
一旁的田文镜见状,暗暗咋舌。薛蟠的大手笔已经让他叹为惊人了,如今不过几句闲话的功夫,竟然勾得铁公jī如此激动,心智手段可见一般啊!
进了胭脂水粉之后,各处伙计连忙回了自己的岗位上等着。薛蟠按照惯例从门口还是拜年,然后是大堂,最后连后厨的烧火婆子都没落下。间或问一些问题让伙计们答,一众伙计受宠若惊。自然有心思灵动,口齿清晰的,也有紧张之下磕磕绊绊说了半天也说不明白的。薛蟠借着递红包的机会将众人观察个遍,以备来年职位调整时候做参考。
除了管事们盈利颇多拿的是银票之外。其余卖货的伙计们所收的红包俱都是明晃晃的银两。从十两到五百两高低不等,全都是按伙计们平日做工多少,业绩高低分的。年货gān果也都是如此。一众伙计明眼看着,虽然眼馋别人得的多,但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暗暗发誓来年一定要加倍努力等等不提。
在胭脂水粉里头耽搁了近一个时辰薛蟠才出来。顺着大街往前走,接下来就是各种铺子,琳琅满目。薛蟠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身上穿着一件大红色花开富贵牡丹团簇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披着一条火红色狐皮大氅,脚底一双粉底小朝靴。行动举止间说不出的富贵bī人。身后跟着一大串盛着年货的大板车,在坊市商铺间走走停停,给众位管事伙计拜年。新奇的景象和琳琅满目的年货吸引着众人的眼球。一时间口口相传,不过半日,无论是高侯显贵抑或市井流民俱已知晓,薛家再次风头无两。
某处酒楼雅间儿中,坐在窗边看热闹的yīn鸷少年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哗众取宠。”
一旁的温润少年摇了摇头,开口叹道:“这手笔竟然比我当年拉拢朝臣还要阔绰的多。金陵薛家,名不虚传。”
“珍珠如土金如铁。”yīn鸷少年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无可奈何的道:“又是年关,老四的荷包又要鼓了。”
说罢,有些不是滋味的看着下面,叹息道:“真是làng费。有钱多的没处使,都是自家的奴才,何必做这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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